111：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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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停的很邪乎，就是明明前一刻还瓢泼的大雨，后一刻忽然就停了。阳光出来，照在纪泓烨的脸颊上，让他心里生出一些恍若隔世的错觉。他冲着北疆的方向沉默许久，悠悠地道：“不知她那里有没有下雨，雨后应该会冷的吧。”</p>

龙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回复道：“北疆的气候本来就不比金陵，想来吉祥如意也一定会照顾好姑娘的。”</p>

“北疆这时候有没有栗子？”她天冷的时候最喜欢吃热乎乎的糖炒栗子了。</p>

“姑娘贵为郡主，要是想吃什么，一定有人会想办法弄来。”</p>

“她嘴刁，不甜不软糯的栗子她不吃。”纪泓烨闭眼，想到她在自己身边，他给她剥栗子的时候。</p>

龙义看他脸色苍白，浑身湿漉漉的，低声道：“少爷，我去雇辆马车吧。”</p>

龙义话音还没落，就有一对羽林军过来，为首的正是宋统领。他一听是纪阁老要用车，就在最短的时间送来了最好的车架。看见纪泓烨站在那，就急步走到他跟前，屈膝行礼：“纪阁老。”</p>

纪泓烨每日出入文渊阁，自然是认识他的，微微颔首，语气清淡地道：“宋统领。”</p>

宋统领瞧见素来注重礼仪，是文武百官礼仪典范的纪阁老，楚楚谡谡地端立在那里，清雅高迈，气质自成。就是……就是，就是他这一身青色锦衣竟然湿透了，他这是淋雨了？刚刚那场雨可是下得不小，他那是在自.虐吗？不对，说不定他们读书人就有这样那样的怪癖。他在军营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头悬梁锥刺股，文人为了读书，为了考取功名，也是拼了命了。</p>

只是没想到一向君子端方的纪阁老也会这样，毕竟平时他看起来，做什么事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宋统领这么想着，迟疑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道：“纪大人，您……您需要属下帮忙吗？”</p>

纪泓烨这般形象见了人，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神色依然是淡淡的，只瞥了马车一眼。宋统领赶紧把车架交给纪小白，虽然依然是控制不住地想看纪泓，却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如今大宁朝廷上下，谁人不知纪阁老看似温和沉默，实则手腕强硬得很，是个最不能得罪的人。从如今刑部的风气就可以看出来，以前那些靠裙带关系或是偷奸耍滑混日子的人，都变得战战兢兢，勤勤恳恳。</p>

纪泓烨回到“瑾园”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热。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心情沉重又没日没夜地忙，今日淋的这一场雨倒成了引子，几年不生一场病的人，病起来就格外的重。他迷迷糊糊，却还是惦记着纳兰锦绣，嘴里念叨的都是：“北疆冷，不要受了风寒；不能挑食，不然会身体不好；小摊上的东西要少吃，不然容易坏肚子……”</p>

这些话是以前纳兰锦绣在的时候，他整日对她念叨的。那时候她总是不听话，只要他一不在身边，她就乱吃东西。他每次也没和她一般见识，都是小惩大诫，让她知道忌讳着就行了。</p>

林清扬一边儿开药方一边儿对龙义道：“怀瑾情根颇深，怕是忘不了那个小姑娘。”</p>

龙义不答，他本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尤其是和旁人说有关少爷的事。从小到大，但凡有人想通过他的嘴里打听少爷的事，最终都会无功而返。</p>

林清扬对他的反应也不意外，又抱怨：“那小姑娘扔下的青囊医馆，都快把我的宝贝孙女儿给累死了。”</p>

龙义一直知道林玉和林清扬的关系，当初姑娘问，他说不知是因为少爷叮嘱的。怕姑娘知道林玉姑娘的身份，使唤起来不顺手。</p>

“不过，也算不错。学医之人总是需要多救一些人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p>

龙义现在可没精力关心医馆怎么样，他看着自家少爷烧的这样厉害，心里更多的是担忧。少爷身上的担子极重，即便是生病了，怕是也不能全心全意静养。</p>

“我家大人……”</p>

“你就不用担心了，有我在，还能让他有事不成？你可不要忽略我的身份，我是太医院院正，是整个大宁医术最精湛的人。”</p>

龙义没说话，纪小白这个万年直男可就不愿意了，他看着林清扬，毫不客气的说：“我们家姑娘的医术也不比你的差吧！”</p>

林清扬本来正在写方子，被他这句话说的手抖了一下，在纸张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墨点。他叹气：“你家姑娘现在不是已经去了北疆吗，她不算。”</p>

“北疆也是大宁的国土，为什么不能算？”</p>

林清扬用眼睛斜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小姑娘医术虽好，但总是欠了些火候，医术这种东西还是要靠阅历的。只有见识和诊治的病患多了，下手才能更有把握。”</p>

纪小白觉得他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正想说话，就见龙义扫了他一眼。要说龙义真不愧是少爷的贴身护卫，就连看人的这个眼神，也是得了纪泓烨的真传。聒噪如纪小白，被这冷冰冰的一眼看得顿时安静下来。林清扬开了方子，纪小白便出府抓药去了。</p>

林清扬看着尚在昏迷的纪泓烨，颇有些可惜地道：“怀瑾这双眼睛……”</p>

龙义一听就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飘飘然的：“怎么了？眼疾可是被风寒又引了出来？”</p>

“这倒不是，只是我看他的情况，怕是这眼睛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