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妆（三）：书香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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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蝶咽下一口蟹黄，开心的说：“是呀，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呢！”</p>

难怪师姐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空理我，我缠着她给我卸妆都匆匆忙忙的呢！青萍还是没能忍住，甩起了脸子，问：“那你不要我了？”</p>

“噗！”引蝶一口绍兴没咽利索，咳了半天“怎么会？相公是相公，师妹是师妹。阿姐对你的疼爱绝不会变！”</p>

青萍撅着嘴仔细想想，阿姐说的也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戏不能唱一辈子，找到一个不嫌弃我们戏子身份、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我应该替阿姐高兴才是。她也饮下一杯酒：“阿姐，他是做什么的？”</p>

提到未来的丈夫，引蝶不再轻浮玩笑。她欣慰的透过窗外，望着天空：“他是在上海教书的。”</p>

“你要嫁到上海去？”青萍急不可耐的问出来。</p>

引蝶淡淡微笑，脸上浮现着期望。她轻轻推了一下青萍：“想什么呢？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他呢！”</p>

话已至此，青萍就算是傻子也猜透了阿姐的心思。她攥住引蝶的手，四目相对：“你要让我见见他！”</p>

阿姐爱抚着青萍的秀手，道：“既然你都这么问了，去见一见也是应该的。”</p>

青萍冷着脸，抽回手臂：“你早就想好了吧？就算我不去，你下午也一样会去的！”</p>

“哈哈哈~”引蝶捂嘴一笑“我呀，是什么都瞒不住你！不说了，不说了。今天难得的大闸蟹，阿萍你可要多吃些！”</p>

青萍的心情早就一落千丈，再好吃的东西也尝不出味道。她草草吃了几口，便在桌上放下几张钞票，拉着师姐就走出酒楼。</p>

天晴风暖，正是情人约会的好时节。青萍挽着阿姐，朝一家少有的西点铺子走去。两位靓丽的女孩，褪去戏服，画上淡妆，挽着条一模一样的白色细纱，身穿朵朵茶花案的清雅旗袍，只是一青一蓝区分了她俩。这种华丽而又清新脱俗的装扮，再加上穿着它们的人也很漂亮，实在是让人无法移开目光。</p>

周围的行人时不时便会翘首相望，以为是哪位财主家的女儿。有对老夫妇站在电线杆子旁小声嘀咕，老头子说：“怎么穿得像个大小姐似的？”</p>

他的结论很快得到了老妇人的认同：“是啊，真不知将来能做了谁家的姨太太。”</p>

“啊，我知道她们两个！她们俩是红梅春的戏子！前几天在戏园子里见过，好像是现今城里最红的两个女角儿！”有人认出了花引蝶她俩，激动地叫喊出来。引蝶和青萍平日里皆以戏角儿示人，像这副打扮外出还是头一次，别人认不出也是意料之中，因为戏妆戴久了，连她们自己都快认不清自己了。</p>

认出青萍她俩的那个年轻人刚想过去搭讪，却被同行的朋友立马拦下。他这朋友可是消息灵通的很：“眼看日本人就要打进城了，而她们两个半人不鬼的小戏子却还在日夜寻欢！你休要与之苟同！”</p>

“啧，你知道什么啊？！不是她们轻贱，而是台下那群看戏的不知深浅！要是人人忧国忧民，没人看戏了，那她们唱给谁听啊!”年轻人扯开他的朋友，却也没追过去打招呼“想让我中国人打中国人啊？没门！”</p>

他朋友生气了，连忙为自己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p>

街对面这些路人的讨论，丝毫不差的落进青萍的耳朵里。但她并不在意，而是静静的挽着一旁的阿姐向目的地走去。</p>

其实青萍并不在意世人对她们的看法，唱戏的贫不贫贱、爱不爱国、下不下流她一点不在乎。常言道戏子无情，她也并不反驳。她也深知阿姐的性子，只要外人不点名说姓，阿姐是绝不会动怒的，所以这一路尽管被指指点点，但还算走的顺利。</p>

西点屋前的石阶上，站着一位身材挺拔，相貌俊秀，戴着圆形眼镜，穿着一件棕色风衣的斯文男人。他看到青萍她们朝着这里走来，隔着老远就挥舞着手臂打招呼：“引蝶！我在这儿！”</p>

引蝶加快了脚步拉着青萍就往男人那边跑。她站到男人面前，强压着急促的呼吸：“子书，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啊？”</p>

“哪有让女士久等的道理呀！”斯文男人看着她俩，笑问：“这位是？”</p>

“哦！~”花引蝶赶忙介绍：“这位就是我的亲师妹，李青萍！我进戏班子的头一天就是她替我挡了师父一顿打！”</p>

“我早就从引蝶的口中得知，她有个师妹，戏功与相貌同在！今天见了本人，果然似西施转世，让人如醉如痴！”杨子书谦卑称赞，眼神中没有一点儿虚伪。</p>

面前这个男人成熟稳重，没有一点儿架子。青萍的心似乎也要跟着颤抖了，她轻笑致意：“先生大才，小女子不敢当。只盼您能好生待我阿姐！”</p>

子书站得更挺拔，语气端庄的说：“师妹放心，我杨某一日不死，对引蝶的爱慕之心就一日不变！”</p>

引蝶看着对话的两人，轻声一笑：“没想到你们这么合得来，早知道我就不带她来了！”</p>

“阿姐！”青萍羞红了脸，戳了她一下。</p>

子书也欢笑道：“外面干燥，我们进去闲谈！”</p>

铺子装修新潮，全是青萍不曾见过的西洋摆设。简欧格调的圆桌靠椅，墙壁木板色与卡其色齐在，上面还挂着许多古朴的欧洲油画。看惯了科班的古色古香，这里的风格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