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桃之夭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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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晖轻推玄机在她身旁停下道：“我许久没在地上坐过了。”</p>

赫连昭闻言泪水盈眶，于是站起身来，双手架在他腋下，见他衣带渐宽、沈腰潘鬓，不免又是心疼又是感伤，便托着他缓缓地下了地。</p>

待扶着洛清晖坐定，她正不知在他面前要如何自处，却听他道：“许久未见你舞剑了。临行前，最后再为我舞一次吧。”赫连昭轻轻点头，见孤月朗照，抽出如玦握在手中，身若不系舟，灵动轻转，口中喃喃吟道：</p>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p>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p>

洛清晖听罢不禁怆然，想到自今以后，欲见佳人唯有梦中，便含泪笑道：“顾三姐教你那许多的诗书，你却独独挑了晏几道的《鹧鸪天》。”</p>

赫连昭见他笑中寂寥、语带萧瑟，叹道：“此去经年，恐你我永生不能复见。你也为我吟一首吧。”</p>

洛清晖见她如此失志伤感，击节唱道：</p>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p>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p>

赫连昭听罢这首苏轼的《西江月》，许久未作声，苍凉悲歌中只觉人生空幻、世事无常。她深深地凝视着洛清晖的双眼，一直望到他的心里去，却看不清、辨不明，见他隐有泪光，又忍不住道：“你……抱抱我吧。就像小时候那样。”</p>

洛清晖摇头微笑：“不要去想小时候。想想此刻吧。”说罢轻轻将她拥在怀中。</p>

他将下巴抵在赫连昭的头顶，赫连昭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心跳有如鼓捶。她闭目叹道：“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或许我都会想起这个明月夜，你也曾为我低吟浅唱、欲说还休。”言毕忽觉洛清晖双手一松，但见他伸手扶住自己的脸，在额间飞快地印下一个轻吻，蜻蜓点水一般，连是否发生过都值得怀疑。</p>

她惊讶地望着洛清晖，却见他淡然一笑：“这是你想要的吗？如果是，就记住吧。其他的，全忘记。世事一场大梦，我们的梦，都该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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