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辜负胸中十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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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娟没说话，拿起茶杯浅酌了一口，讶道：“茶水之中不既不加盐加醋也没有放花椒，这我也是头回喝到。”</p>

“这样才可以每日饮用。”李苍玉说道，“就如同粟稻这些主食一样。虽然寡味，但永远不会吃腻。”</p>

“此论颇为中肯。”婵娟饶有兴味的打量着那盏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未尝不是此理。”</p>

李苍玉不由得多看了婵娟两眼，看来她的确是读过不少的书。不光是出口成章，此刻她凝茶思考的模样，真的可以用“知性”与“睿智”来形容。</p>

这样的气质只能有一个来源，那就是读书破万卷。</p>

夏兰也喝了一口茶，未置可否，只道，“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p>

婵娟连忙站起身来，“婵娟先请回避。”</p>

夏兰没表态，算是默认了。</p>

李苍玉对她点了一下头以示失陪，起身对婵娟道：“我请你到书房稍坐片刻，如何？”</p>

“甚好！”婵娟神色竟然有些欣喜。</p>

李苍玉领着婵娟到了隔壁书房，将她那盏茶也一并取来了，对她道：“委屈你了。”</p>

“不委屈。”婵娟看着满屋子的书，喜悦溢于言表，“我有许久未曾读过书了，我能看一看吗？”</p>

“随意就好。”李苍玉点头笑了一笑，“我先失陪。”</p>

婵娟微笑的目送李苍玉离开，然后欣喜的走到了书架边，宝石般的眸瞳里绽放出异样的神彩。看着那些书，她就像是遇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p>

不经意的一瞥，她看到旁边的书桌上摆着的一本翻开的《汉书》，旁边还散落了许多李苍玉写过的一些练笔草稿，以及镇尺、笔搁和带墨的笔竿、砚台等物。</p>

桌面是标准的男人式凌乱。</p>

婵娟婉尔一笑，上前准备收拾一下桌几，却看到李苍玉心情郁闷之下，横七竖八写的许多练笔草稿。</p>

“好漂亮的字啊！”婵娟好奇的拿起来一看，眼中的神彩顿时变得更加的精彩，她不禁吟诵出声来，“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智……诸葛亮的《诫子书》不稀奇，但这种楷书字体我还真是从未见过，真有新意！”</p>

“泱泱千年亿万文士，能在书法上做出此等创新的能有几人？……此君真是天赋神奇，不可思量！”</p>

婵娟脸上的神色已然变作了惊喜，小心翼翼的将这一张纸稿放到一边后，她又拿起了另一张，“这又换作了行草！……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p>

“如此好诗！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真不愧我大唐男儿！……想不到他竟有此等才学，竟怀此等大志！”</p>

接连又看了好几张，婵娟的脸上都泛起了激动的红晕，“男儿未际风云会，辜负胸中十万兵！……此君胸怀大才却栖身商旅，真正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有此苦闷，情理之中！”</p>

婵娟忍不住拿起笔来，沉思了片刻，挥笔写下了两行字，“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p>

“我一介女流，并无磅礴之胸襟。希望太白先生的诗句，能够勉励于他！”</p>

将那些散乱的废稿收拾整齐之后，婵娟拿起那本《汉书》，看到汉书下面压着的厚厚一叠纸稿，是他摘抄下来的一些不认识的字和不懂的难点。</p>

“他读书还真是认真，抄下的这些笔录全是《汉书》中的难点，应该是准备去向别人请教……‘书到用时方恨少，未带百度嘛麦批’，《汉书》里面有这段话吗，我怎么不记得？”</p>

婵娟好奇的寻思了好一阵也是没个结果，索性不想了，端端正正的在桌几边坐了下来，“那我就，帮他一下！”</p>

纤纤玉手拿起笔，脸上泛起一丝恬静的微笑，她在李苍玉的纸稿上面非常认真的书写起来。</p>

会客室里，夏兰将一叠文书递到了李苍玉的面前，“按个手印吧！”</p>

李苍玉拿起来一看，是京畿蓝田县县衙堪发的，收纳逃户重新成为良民的正式文书。上面清楚的记载了李苍玉的姓名、年龄与体貌特征，籍贯写的是“京兆府蓝田县”。另外还有“重给三十亩土地”这一条最为重要的批示。</p>

按照大唐的国家制度，“士农工商”都是要分配土地的。这四大阶层的“良人”一但失去土地，那就只能成为猎园人那样的逃户和流民，再或者沦为部曲奴婢那样的贱人。但也有一种特殊情况，京畿人口极多、王公贵族们又占去大部分的田土，很多良人包括一部分官员都分不到土地，但国家却承认他们享有“名义上”的土地。</p>

大唐时代，良贱之间最重要的一个区别，就是有没有国家“承认”的土地。一个贱人挥起锄头跑到荒郊野外去挖两亩地出来然后宣布主权，这非但改变不了身份，还会成为官府严格抓捕的对象。</p>

李苍玉和猎园的人都在此类，这就是传说中的——逃户。</p>

“你运气不错，朝廷这几年很重视逃户问题。各州各县都把收拢逃户当作政绩。”夏兰说道，“但说实话，很多地方也就只是为了做一做政绩，不会真心善待收拢的逃户。很多回来的逃户非但分不到田，还要每年向国家缴纳一千五百文税钱。”</p>

李苍玉皱了皱眉，“这么说，我这三十亩土地来得很不容易了？”</p>

“你以为呢？”夏兰笑了笑，“土地就是命根。这三十亩田，就是某人的半条命。”</p>

“谁？”</p>

“你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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