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八百里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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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猎园，雪已停歇，炊烟袅袅。</p>

往常这时候，李苍玉早就钻进了舅舅家里等着蹭饭吃了。猎园并非世外桃源，这里的生活很是清苦，大家对食物的追求还停留在“裹腹”的初级阶段。舅母做的烙饼和羹汤，已经是猎园公认的“顶级美食”。</p>

阿狼没有夭折于饥饿，至少有一半功劳属于舅母。</p>

李苍玉已经蹭饭一个月，竟然也从这些原始而粗励的饭菜里，品出了一丝久违的妈妈的味道。</p>

但今天李苍玉有点不敢去蹭饭，毕竟是把舅舅给怼怒了。李苍玉还从来没见过有谁，敢粗声跟高玉说话的。在山高皇帝远的这个小小山村里，高玉简直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p>

“我真是个猛男。”</p>

“然而，猛男今天好像要挨饿了……”</p>

李苍玉灰溜溜的躲进了自己家里。</p>

三间破败的草庐，曾经就是阿狼和他母亲高犀娘相依为命的住处。</p>

什么叫“家徒四壁”，看这座草庐就知道了。</p>

稻草和兽皮铺成的床塌，一几一柜一箱笼，再无家具。</p>

北风呼啸时，草庐千疮百孔的墙洞能够奏起一首命运交响曲。若是下起大雨，那就真是“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了。</p>

“就这光景，我还能娶媳妇？”李苍玉挠了挠头，“大唐的女孩儿，该是有多勇敢？”</p>

一阵翻箱倒柜，李苍玉好歹找到了一包盐巴和半截入冬之前存下的干肉。灶台没有，锅更不可能存在，地面上挖了个坑再围起石头就是厨房。那几块石头已经被打磨得很光溜，母亲高犀娘在世的时候经常用它们来烙饼。</p>

好在柴禾倒是不缺，李苍玉升起了一堆火，用瓦瓮盛来半瓮的白雪再将干肉塞了进去，管它三七二十一就这么一顿煮了起来。</p>

在没有锅盆碗灶和其他食客的情况下，李苍玉毫无展示超时代厨艺的兴趣。</p>

一阵风起，命运交响曲如约奏响。</p>

李苍玉浑身一哆嗦，情不自禁的坐得离火堆近了一些。</p>

“人的适应能力真是无穷无尽。这样一个鬼地方，我是怎样住满了一个月的？”李苍玉四下打量自己的这个狗窝，“明天好歹要把墙上的破洞给补了，屋顶也该整饬一下。三天两头的去舅舅家蹭饭也不是个事，我得自己攒点粮食……见鬼，我怎么会有了这样的念头？”</p>

李苍玉自己都愣了，难道我已经接受了现实，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了？</p>

情不自禁的，李苍玉拿出了那块麒麟古玉。</p>

入手温润，雕纹精美，上好的和田玉。就算不是价值连城，那也是千金难求。</p>

李苍玉一向对自己的眼力颇有信心，这也是好友邀他前去品鉴的原因所在。</p>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如此家徒四壁的一户人家，怎么会拥有这么一块价值不菲的和田玉呢？</p>

穷成了这样，高犀娘也没有将它拿去换钱改善生活，莫非这块玉有着什么重大的特殊意义？</p>

一边煮着干肉，李苍玉一边把玩着玉玦思考着问题，并试图再次感受一下这块玉的“神奇力量”，看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p>

结果，徒劳。</p>

李苍玉再也没法从这块玉上面感受到任何的异恙。他不禁满怀幽怨的揣测，这块蠢玉怕是还要再修炼一千多年，才能攒够足以坑人的洪荒之力。</p>

“阿狼哥！”</p>

一个冒失鬼闯了进来，手里还担着两个大陶碗，“我娘叫我来给你送饭！”</p>

“我……”李苍玉指了一下正在慢慢化雪的瓦瓮，再一看高栝手里热气腾腾的肉汤和香喷喷的烙饼，“还不快拿来！”</p>

“嘿嘿，我听说你今天把我爹给气怒了？”高栝坐到李苍玉身边来将食物递给他，居然是一副大快人心的二货嘴脸。</p>

“他有没有说什么？”李苍玉一边滋溜着肉汤一边啃着烙饼，真香。</p>

“他说等你明天行过了成丁礼，就宰了你。”高栝扬眉瞪眼，努力做出一副恐怖的表情。</p>

“吓唬谁呢！”李苍玉反倒是放下了心来，“宰人又不是杀猪，还挑什么节气不成？老舅也就是嘴硬心软！”</p>

“嘿嘿，我也是这么觉得。”高栝摸着冻红了的鼻子偷笑，有那么一点贼兮兮的凑了近来，小声道：“我出门的时候听到我爹和我娘小声的商量事情，我就悄悄的偷听了一下。”</p>

“他们说什么了？”李苍玉笑了，熊孩子真是欠揍，万一他们打情骂俏呢？</p>

“说你的事情。”高栝说道，“我爹说既然你长大了，就该让你遂了自己的心愿出去闯荡。我娘不肯，说你连个户籍都没有，万一到了山外被官府捉了去充军，将来他们到了地下都没法向你娘交待。”</p>

“然后呢？”李苍玉微微一怔，老舅居然被我说动了？</p>

“然后我爹就发飙啦！”高栝绘声绘色的道，“他说我娘头发长见识短，还说愿做什么飞，什么不学燕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