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生忽如远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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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阳只好选择明哲保身，任由刘谨这个阉人掌控了朝堂。说实话，朱厚照把父亲留下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他人。</p>

……</p>

这段日子北京天气骤冷，乾清宫就烧了地龙取暖，再加上值班太监临时又增烧了铜盆炭火，大殿里显出一片温暖祥和。</p>

御座上的皇上有些神色凝重，三位阁臣进来就被赐了座，刘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内侍王玉就先递过来一封书信，他一看竟是二皇子的私信。</p>

刘健疑惑地看了一眼皇上，朱祐樘点点头示意他看。打开这份信，还没看内容，刘健忍不住拍案赞道：“好字！”</p>

听到刘健的夸赞，朱祐樘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刘健的鉴赏水平大家都知道，谢迁和李东阳立马来了兴趣，两位书法大师凑过来一看，也禁不住称赞：“果然好字！”</p>

朱厚炜的字的确很好，当然这是他上辈子练习了三十年的成果，他模仿的字体恰好是明末董其昌的书法，可以说功力达到了九成以上，几乎可以以假乱真。</p>

朱厚炜虽然不屑董其昌的为人，但对他的字还是很欣赏的。董其昌是万历十七年的进士，现在还没有出世呢。他的书法出入晋唐，自成一格。</p>

明代书法历史上，董其昌书法上有“邢张米董”之称，即把他与临邑邢侗、晋江张瑞图、须天米钟并列。不过现在这个荣誉被朱厚炜这个无耻的穿越者剽窃了，无人知道这位大明历史上的贤王书法家，竟然是个剽窃者。</p>

三位内阁大臣都是书法大家，看到这笔与众不同的字体，顿时眼前一亮，个个见猎心喜，竟然忘了正事，开始对这书法评头论足，甚至争论起来。</p>

朱祐樘见到这一幕真是好气又好笑，他既为自己的小儿子骄傲，又为自己的小儿子决定感到惋惜，小儿子总共写了两封信，在给他的私信中朱厚炜明确说他留在京师不合适，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他的身份大做文章，他愿意把自己的封地就安排在福山。</p>

朱祐樘何尝不知道朝中有一种声音，就是说太子顽劣，二皇子贤明，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从古到今，多少亲兄弟因为皇位而骨肉相残，现在朝堂就有了这种苗头，作为一个有为的政治家，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隐患？</p>

张皇后似乎也担心这一点，可能因为她和这孩子从小就不太亲近，因此在这事情上没有表示反对，只是默默地流泪。让人猜不出她的心思。</p>

这封信是朱厚炜特意写给内阁的公开信，刘健第一个看完，脸色变得不太好，他把信递给李东阳，出乎意料的没有立刻开口表态。李东阳看完这份信后，叹了一口气，把信递给眼巴巴的谢迁。</p>

信得内容很简单，无外乎就是二皇子在登州的所见所闻，军队缺编严重，腐败滋生，军事指挥人才匮乏，军屯土地流失，士兵战斗力低下。将来遇到战事，这样的军队拉出去打仗，简直就是自杀。</p>

信中朱厚炜希望能把福山给他作为封地，福山千户所拨给他作为卫队。他准备把这个地方建设成一个经济特区，他这个藩王不仅不需要朝廷的供养，还愿意像一个普通老百姓一样向朝廷纳税，在他的辖区实施火耗归公，摊丁入亩的新税制，并且开征商税缴纳给朝廷。</p>

这位小皇子不仅不需要朝廷的供养，反而愿意向朝廷纳税。这倒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奇事，朱厚炜明确表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皇亲国戚和勋贵不但不应该成为帝国的负担，反而应该为国家创造财富。</p>

今年上半年，李东阳奉旨去山东曲阜祭祀孔子，时值大旱，返京的路上，李东阳曾将所见所闻奏告孝宗，其中多是朝弊造成的不良后果。孝宗接到奏报，流下了痛心的眼泪，他反躬自省，竟夜不能眠。</p>

这次，朱厚炜的书信更是证实了这一点，朱祐樘现在心里明白了，所谓的中兴不过是个笑话。何况在他的心目中，小儿子就是上天派来帮助大明的，因此小儿子的想法他不得不慎重考虑。</p>

朱祐樘这个人比较迷信，这段时间一直坚持习练太极拳，竟感觉自己真的身体越来越好，而且这套拳法虽然打起来慢吞吞的，但是有一股飘逸的神仙韵味，让他痴迷不已，更加勤加练习，甚至连张皇后也被他拉了进来，开始了夫妻共同修炼。对！朱祐樘认为练习这套拳法这是修炼。</p>

三个人很快看完了信，还是刘健沉不住气，第一个开口问道：“皇上，二殿下太小了，现在就外放就藩不太合适。即使您同意，现在财政困难。户部也拿不出一二十万两银子出来为二殿下营造王府。这件事要不先放一放？”</p>

朱祐樘叹了口气，说：“炜儿性子倔，劝肯定是劝不回来的。希贤先生不必担心，二皇子明确表示不需要朝廷为他修王府，他要和当地的百姓同甘共苦。朝廷只需要给他两万两银子作为启动资金。其他的别无他求。”</p>

“什么？”三个人顿时一愣，刘健惊道，继续追问，“此话当真？二皇子不是在开玩笑。”</p>

朱祐樘露出一丝苦笑，他摆摆手，王玉捧过来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有一张纸。刘健拿起来一看，竟是一份借据。</p>

只听朱祐樘幽幽的说道：“朕的这个儿子很骄傲，甚至连这两万两白银也不愿意白拿朝廷的，他把这称作创业无息贷款，向户部借两万两白银，三年后归还本金。你们也知道，朕这儿子说话从不打诳语。一口唾沫一个钉。决不食言！”</p>

听到皇上这种嘲讽的语气，三位阁老顿时脸有惭色，只听朱祐樘继续说道：“也罢，朕的儿子有志气，朕就成全他。今天请三位爱卿来，就是讨论一下二皇子的封号，和封地的规模。”……</p>

三个人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神色很是凝重，大明藩王制度一直延续到弘治时代，早已形成定制，如今打破常规。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三个人都心里没底。</p>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走着走着，眼看着就要到文渊阁了，李东阳突然对谢迁说道：“于乔兄，拿出来吧。”</p>

“什么？”谢迁装糊涂。</p>

“二皇子的信，别不承认啊！我看见你偷偷揣进自己怀里来。”</p>

“什么？”刘健顿时大怒，喝道，“老夫还打算等一下去找皇上讨要，没想到你这老狐狸手脚这么快。快拿出来吧！”</p>

被拆穿了的谢迁也不气恼，“呵呵，大伙一起鉴赏鉴赏。没想到啊！这小皇子才十岁，书法竟已大成，真是个妖孽啊！”</p>

“这就是个妖孽。”刘健和李东阳几乎异口同声。</p>

……</p>

弘治十六年十二月，皇帝正式颁旨，封二皇子朱厚炜为卫王，封地改福山千户所为福山县，竟然把后是烟台的芝罘区、莱山区、牟平区都囊括了进去。</p>

面积一下子增加三倍，人口达到了两万，妥妥的是这个时代一个下县的规模。</p>

而前来传旨的人出人意料，竟然是太子朱厚照亲自带着圣旨，抵达登州向自己的亲弟弟传旨，至今掉了众人的下巴。</p>

半年多没有见面。兄弟相逢真是又惊又喜。第一眼看见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少年郎，朱厚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p>

他的眼圈顿时红了，搂住朱厚炜哽咽道：“二弟，都是大哥不好，是大哥贪玩害了你。看你现在黑瘦黑瘦的，你可吓死大哥了。”</p>

见他真情流露，朱厚炜也很感动，他有些鼻子发酸，这次确实是死里逃生，侥幸活了下来，可这也怪不到朱厚照的头上。</p>

他安慰道：“大哥！这事情怎么能怪你呢？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看看你，也清减得厉害，这段时间的日子不好过吧？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少惹爹娘生气。”</p>

朱厚照有些羞赧的揉了揉眼睛，假装眼睛进了沙子。他搂住朱厚炜的肩膀，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都是一些简陋的窝棚。</p>

见到此地如此简陋，朱厚照怒道：“胡闹！堂堂亲王怎么住这种地方！二弟，跟大哥回去吧，别任性了。我出来的时候，父皇和母后虽然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们都很挂念你。尤其是母后，自从你被绑架后，她就没好好睡过，别耍性子了，跟哥回去吧。</p>

咱们不当这劳什子的卫王，你比哥哥聪明，以后哥哥登基了，封你做摄政王，哥哥专门出去打仗，把这周边的妖魔鬼怪都……”</p>

“别瞎说！”朱厚炜赶紧制止他，说道，“大哥啊！你不明白，我留在这里就是想帮你，大哥，如果你真的心疼弟弟，等你登基以后，你把我派到海外，海外多的是地方等着我去开发，我要帮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君王。来，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识一下。”</p>

朱厚炜边说边拉着朱厚照往福山城走，指着远远围观的老百姓说道：“大哥！你看看这些人。我刚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这么冷的天连鞋子都没有，小孩子还光着屁股。你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吗？他们都是跟着太祖爷在凤阳起兵老部下的后代，你看看他们住的是什么地方，吃的是什么东西？赶走了蒙古人，他们又得到了什么？”</p>

他转过身来，对着朱厚照诚恳的说：“大哥！小弟也想住好的房子。可他们不住进瓦房，小弟也住不安稳呀！相信我，困难只是暂时的。三年后你再来这里，我让你看一个富足的福山。”</p>

两人上了城楼，朱厚炜指着大古夹河边的窝棚说道：“大哥，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的工匠吗？你看！那河岸边小弟会建一系列工坊，这些工坊想开创一个新的时代。大哥，你不是喜欢打仗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小弟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火器时代的武器。”</p>

朱厚炜一挥手，内侍孙彬笑眯眯地捧过来一个长长的匣子。朱厚照好奇的看着这个匣子，问道：“二弟，听说你这次脱险，凭借着就是一把连珠火铳，这就是你信中说的长火铳吗？”</p>

“不错！我给父皇的信你看了吧，时代已经变了，我们已经落后西方很多了。大明军队想要战胜达延汗，必须全火器化。”</p>

他打开匣子，里面露出一个做工精美的火铳，这是一杆仿夏普斯M1874运动型步枪。这款步枪有多种口径，朱厚炜仿制的是其中威力最大的是0.50英寸口径的枪型。</p>

这把枪是朱厚炜在皇宫里花了三年的时间打造出来的，纯手工打造。原版的这种枪弹装有九克的黑火药，枪口初速达到431m/s，足以让猎手在九百米内猎杀一头体重九百公斤的北美野牛。</p>

它使用的是纸包弹，依靠火帽激发，由于材料和工艺的问题，目前还无法量产，尤其是枪管强度达不到要求，为了防止炸膛，只好减少了发射药，这样有效射程近了一半，威力也小了不少。</p>

不过相比于现在大明军队使用的鸟铳，那是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不过要投入批量生产，先必须提高钢材的生产质量，增加大量的设备，否则一杆成本白银三千两的步枪，即使再好，在这时代任何国家的军队都装备不起。</p>

朱厚照心不在焉的听着朱厚炜的絮絮叨叨，却在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把枪，不用问，他现在的心思全部都在这把枪上。</p>

见此情形，朱厚炜果断的停止了啰嗦，笑道：“大哥！要不我们先去试试这枪。”</p>

“好啊，好啊！”</p>

朱厚照立刻精神一震，头点得像鸡啄米。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心想去过过瘾。他毫不犹豫的拿着枪，大步流星跟着弟弟来到了一个城外的靶场。</p>

朱厚炜先做示范，他一边介绍操作程序和技巧，一边熟练地装好子弹，安好火帽，看了看摆在一百米外的酒坛子，据枪瞄准，三点成一线。</p>

只听啪的一声，那酒坛子顿时碎成一堆碎片，如此准头，只看得朱厚照瞠目结舌……</p>

（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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