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倾覆（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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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房间的灰色生物瘦削、阴沉，双颊有着明显的两条裂纹，水母脸生物望着这个同一部门的同伴，说道：</p>

“你来的正好，看看人类的丑态吧……你会明白，我们欧卡利族人过去经历的苦难，都很值得，苦难把我们磨励成了坚强的种族……至少不会像人类这样无能而堕落。”</p>

方铭化形的瘦削灰色生物晃了晃头，双颊的裂纹鱼鳃状般绽开，缓缓道：“欧卡利人，已经堕落太久了……”</p>

对方自然不明白他的所指，还以为他在感叹本族不够强大。</p>

方铭用狭长的双眼打量人类中年男子，“人类，听你说的，你确定要献出她的灵魂？你从小培养她，应该算是你的亲人吧，你下的了手？”</p>

“这就是人类的本性，没有什么不能出卖的。”水母脸欧卡利人见怪不怪。</p>

中年男子露出谄媚的笑容，“没错，这位大人说的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花费那么多培养陆宛，现在，她为我做出牺牲，不是理所当然吗？”</p>

似乎是为了印证水母脸欧卡利人的话，中年人狞笑道：“我辛辛苦苦把她养育大，当我发现她的灵魂形态如此完美，我就下定决心，要拿走她的灵魂……”</p>

“原来如此，”方铭面无表情，“你们开始吧。”他深深的望了一眼“生物搜索引擎”——一台神秘的黑色物体。占地大约几平米，没有按键或者显示屏。</p>

人类中年男子说道：“只要说出基本信息就行吗？那我说了，陆宛，女，目前应该在中土南部……”</p>

水母脸欧卡利人挥手打断他的话，“什么都不用说，你在脑子里想象她的外貌、性格、能力，剩下的我来做。”</p>

黑色的搜索机内部，一缕触须蜿蜒而出，缠绕住中年男子额头。</p>

随着中年男子默默的思索，黑色物体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开始震荡，硕大的形体逐渐液化，接近沸腾。</p>

黑色液体中心，出现了匀速转动的漩涡，漩涡中涌出彩色光带，凝成了一副动态图像，画面上陆宛呆坐在废墟上，身后是被毁掉的城市，表情有些悲伤……</p>

“找到她了，接下来，把她抓过来。”水母脸欧卡利人满意的说道。</p>

“这个东西很不错，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能抓到目标，人类并不知道这种机器的存在吧。”他对面的瘦削生物露出兴奋之色。</p>

“主星的科技水准，人类怎么可能想象。”水母脸欧卡利人有些骄傲。</p>

说着，他抬起弯弯曲曲的手指，就要触碰黑色的液体。</p>

“等等。”方铭伸出冰冷的灰白色手臂，“让我试试。”</p>

“可以。”水母脸欧卡利人向后退了一步。“用你的意识控制它。”</p>

欧卡利人之间，还是比较友善，他们耐心等着方铭把手置入黑色液体之中。结果一片静寂，机器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水母脸欧卡利人不解，“奇怪，机器没有激活，它似乎没有识别你的生物芯片。”</p>

“生物芯片……当然。”方铭又尝试了一次，不但无效，液态的机器逐渐凝固。</p>

水母脸欧卡利人喃喃自语，“主星的每个成员体内都有，不可能识别不出……除非……”</p>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触须根根直立，“你到底是谁……你不属于主星！”</p>

“猜对了。”</p>

人类中年男子正焦躁的等待这些欧卡利人赶快抓到陆宛，好把他放掉，作为一个人类，他几乎已经拥有了能拥有的一切，他的命无比珍贵。</p>

就在这时，他看到对面的欧卡利人之间，似乎不太对劲，不，是完全不对劲。</p>

那个长着鱼鳃的瘦削生物，不知什么时候把手臂插入了水母脸欧卡利人的身躯，捏着一个蠕动的泥鳅般的小东西，揪了出来。</p>

“这就是生物芯片吗？”</p>

芯片嘶鸣着，在他手中挣扎。水母脸欧卡利人的表情比见了鬼还要骇人。</p>

而周围的几个欧卡利人却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下一刻，他们的身躯都散落成无数小块，像是被锋利的餐刀切开的蛋糕。</p>

瘦削生物手一摆，那台黑色机器不见踪影。</p>

这怪异的一幕让中年人如坠云里，他脑子快速的转动，以人类的经验，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性是内部矛盾激化，他只要因势利导，就能活下去。他急忙匍匐在地。</p>

“大人，我誓死效忠与您，刚才提到的完美灵魂，就献给你，作为见面礼。”</p>

瘦削生物愣了一下，突然一笑，“也好，眼见为实。等我解决了这里的事，我会带你去找她。”中年男子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特别意味。</p>

方铭当然会把他带给陆宛，这是陆宛斩断过去的机会。方铭封闭了他的意识，丢进了无冬城新人大陆的监狱。</p>

方铭欣慰的是，那台搜索引擎，非常有用。</p>

在这个世界毁灭之前，无冬城将会接纳不少新居民，因为名额有限，将会优先现有成员的亲友，以及那些具备特殊价值的人。而在动荡的形势下，想要找到需要的人类，是非常繁琐的任务。因为随着形势恶化，有的人类可能会躲在地下避难所，有的一直在城市间转移，有的躲进了山林……</p>

如果派出的人太少，短时间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到几千人甚至更多人，根本无法完成。如果派出过多无冬城的属下，遭遇虫群的话，又难免会出现伤亡。</p>

现在，有了这台可以“抓取”目标的机器，这个难题将不再是难题。只要默想目标的种种特征，就能把他抓取过来。唯一的问题是，抓取的过程，会不会对目标造成伤害……</p>

闪身出了圆环，方铭身上的金色骨骼再次变形。现在的样子，是他在路上随机遇到的一个路人。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寻找机会离开，而离开前，最好留下些纪念。</p>

……</p>

如果隔着遥远的距离，俯瞰纵横交叉的无数管道，将会发现，这些管道如同细密的血管，在虚空中编织出一副壮丽的图像。</p>

在这幅图像的关键位置上，转动着一个巨大灰白色球体。球体的外壳上，并列着大量人类的头骨，密集如蜂巢，骨骼上的空洞闪动着阴冷的光。通过球面上菱形的大门，进入充满异域风情的通道。</p>

透明的地板下，镶嵌着白，棕，褐等各种动物皮毛，不但有一些未知的凶兽毛皮，更多的是人类的面孔和皮肤，这些装饰物，代表了欧卡利族的权力基础，代表着对人类的绝对掌控和奴役。</p>

在球体内部，形状怪异的欧卡利族生物聚集一堂。普遍都穿着各式战甲，佩戴徽记。</p>

宴会的开端，所有的在场的欧卡利族人，都一丝不苟的颂扬主星的存在。主星无所不能，这是在场的欧卡利族人铭刻于心的认知。</p>

和人类相比，欧卡利族人的聚会要压抑的多，无非是食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还有交谈。</p>

一个三米多高的欧卡利人，在人群中非常醒目，他身着样式精美的金色铠甲，脖子挂着由几颗透明宝石串成的项链，宝石中封存着人类的眼睛——死不瞑目的眼睛。</p>

他声音洪亮如金属碰撞，“这一战，我们将会获得大量资源，欧卡利族必定能借此迈上新的台阶。”</p>

“默克将军，您一人就杀死了整个城市的三百万人类，真是战神般的存在。”</p>

默克沉声答道：“你会因为杀死一些小虫子而骄傲吗？我可不会。不过，人类的味道，比我们的食物还要好吃些。”</p>

“默克将军，我们的大军，只出动了一小部分就能控制战局，为什么不全面出击，速战速决？”一旁有人发问。</p>

“主星自有安排。”默克将军答道。</p>

“不服从主星的那些顽固分子，听说又开始闹事了？”</p>

“同为欧卡利族，不为本族大计考虑，他们会受到严厉的惩罚。”</p>

在另一个圈子里，进行着相对轻松的谈话，圈子中心是一个慵懒的女性欧卡利人，面容姣好，除了略微翘起的狭长耳朵，她的面孔近似人类。背后有一对半透明翅翼，裹着暖黄色制服，就算是人类，也会觉得她妩媚动人。</p>

方铭曾经在来的路上遇到她，并且窥探了她意识中的部分资料，掌握了欧卡利人的语言和不少信息。</p>

“人类的星球适合我族居住吗？”</p>

黄衣女欧卡利人，淡淡的回答：“那个星球普普通通，资源贫乏，怎么能和主星相比。而且，创造者一族，大概会在那个星球上培植新一代的试验品。”</p>

“这次俘获的人类，能不能分配给大家？”</p>

“对啊，这些人类虽然软弱，却比凶兽更有智慧，擅长逃跑，很适合当做狩猎目标，锻炼我们后代能力。”欧卡利族人自幼就参加各种战斗训练，特别是狩猎各种目标。</p>

黄衣女回答道：“有价值的，都会被创造者一族拿走，剩下的，大家都能分配一些。”</p>

“那就好，在我们的星球上，撒开那些人类，一次狩猎几千个，那可是难得的乐趣。”</p>

“可不是吗？欧卡利族背负了太多屈辱，连乐趣也只能是虐杀更弱者。”黄衣女随口说道，她明亮的双眼扫过大厅的另一端。</p>

那里将要举行宴会的助兴节目，对欧卡利人来说，确实是难得的趣味，对表演者来说，却极为残酷。二十几个人类，脖子上戴着金属圈，像动物一样串成一串，被几个欧卡利士兵拖了出来。</p>

他们之中有娇嫩的少女，有年迈的老人，此刻都成了纯粹的奴隶。欧卡利人又从中选出三男一女，强迫他们站在大概一平米的悬浮平台上。</p>

悬浮平台激活后，非常容易翻倒，得非常小心，才能维持平衡。而在平台的周围，布满各种剧毒的机关和凶器。游戏规则很简单，宴会的来宾们，可以使用金属球，砸向台上的人类。</p>

面对金属球，四个人类无论是躲闪，还是硬抗，只要做动作，就会失去平衡，失去平衡，就会触碰到机关，死的无比凄惨，总之，这是一个必死的助兴节目。</p>

方铭正在来宾群中溜达，他现在的样子，是一个胖胖的欧卡利人，四只手臂中，都抓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食物。方铭已经认出，台上的人类，有他认识的靳中岳——靳雨卓的哥哥，靳雨卓已经死去，没想到靳中岳也落到他们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