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倾覆（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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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镜像城市中游荡了许久，方铭回到地下停车场那幅古怪的壁画前。画上有许多虫形生物，正在用古怪的动作顶礼膜拜，画面中间部分——应该是它们膜拜的对象，正好残缺了。</p>

这幅画，大概关系到了虫群的某些隐秘。</p>

方铭伸手触摸画面，猝不及防，一段模糊的图像映照在他意识中。</p>

他身处一个带着光晕的浅黄色星球，大气中悬浮着许多体积巨大的石像，高空的两个太阳正散布出一圈圈迷离的光线。视线中几乎没有什么植物，荒芜、萧瑟。</p>

滚滚黄色烟尘，带着厉啸，扑面而来，身旁的深褐色岩柱上，被划出无数细痕，打磨的光滑如玉。方铭这才看出，烟尘，是由一些极细微的晶状颗粒构成。简直是无数金刚石颗粒在不停切割。如果是人类站在这里，大概不到一秒钟，就会被切割的渣都不剩。</p>

远处，密密麻麻遍布虫群，许多直立的虫形生物站在巨虫之上，静静的望向天空。方铭恍然，能在这种环境恶劣的星球生存，也只有虫类生物了。它们进化出厚重的甲壳和强大的肢体，来抵御致命的风暴。</p>

毫无征兆的，大面积的阴影洒上大地，在虫群的噪声中，许多遮蔽天空的黑色尖塔从空中划过，气息恐怖、不祥，即便是穷凶极恶的虫群，此刻也充满了不安。</p>

紧接着，阴影中诞生许多光亮，许多半透明的影子，若有若无，从空中飘下，他们手持的武器中，绽开无数灿烂的光线，把地面上奔逃的虫群洞穿。</p>

毁灭之星……方铭很熟悉这种武器。竟然是每个士兵的标准配置，佩戴在发射器的前端。除此之外，还有无以名状的攻击，从星球环绕的光晕中射出，虫群成片的被融为虚无。</p>

这是毫无悬念的屠杀，无数的虫类生物被杀戮，整个星球成了巨大的坟场。</p>

那些幸存的虫群，被驱赶着，聚集在广阔的平原上。它们只剩下一种选择，匍匐在地，臣服于那些漂浮于空中的看不清轮廓的敌人。</p>

方铭默然，显然虫群也是被征服的对象，罪魁祸首大概就是吸灵人，吸灵人这个词，也只是幽冥大厦中的叫法，到底它们算是什么东西，方铭还没有准确的概念。</p>

方铭放开手，画面消失，他正好听到了摩檀的声音，“你的妞很凶喔，我只是刺激了她一下，她就炸毛了。”</p>

摩檀此时正在躲避陆宛的狂轰乱炸，狼狈不堪。镜子般的脸上，不断闪动着各种影像。</p>

“要投降吗？”方铭语气轻蔑，但他的心情并不轻松。</p>

摩檀这些生物，也只不过是打手一样的存在……仅仅是打手，就让这个星球几近崩溃，何况是它们背后的吸灵人。</p>

方铭长出了口气。</p>

“在虫子里，你算是什么水准？”</p>

“你要干什么？”</p>

“看看能不能把你们全留在这个星球，不过，你们的主人，也未必会感到遗憾吧。”</p>

摩檀脸色一变，“什么主人？”</p>

方铭没有解释，“不知道炸虫子什么味道，我小时候吃过，很香。”</p>

“在我们族群中，我只是中等水准，不过，料理你也足够了——”</p>

镜像城市中，摩檀手持一根带着许多尖刺的长鞭，婷婷袅袅的行来，如果不是她的脸太诡异，只看身材，还是婀娜多姿，很有魅力。</p>

“我驯养过各种生物，最喜欢那些不听话的。”摩檀笑道：“你猜猜为什么？”</p>

见方铭并不回答，摩檀把长鞭抽来，“很快你就知道了，说不定你会喜欢呢，不管你以前是谁，在镜像世界里，你就是我的。”</p>

镜像城市出现了不规则的扭动，橡皮泥一样，从灰色的地面，涌出几条巨大的触手，裹住了方铭。</p>

方铭没有动手，因为攻击镜像，纯属无用。镜像是实物的反射，只有实物变化，才能带来镜像的变化……</p>

摩檀走到被束缚的方铭面前，“要不要做我的奴仆？其实你还算有点用处……”</p>

方铭面无表情，摆出一副任你摧残的架势。</p>

“你的眼神，我好怕啊，你想离开这里吧？也许再过五十年，我会考虑这个问题。”</p>

话没说完，摩檀突然脸色大变，因为面对陆宛的攻势，她突然发现情况失控了。</p>

……</p>

陆宛的能力是操控物质，当然也包括能量这种特殊物质。</p>

她失魂落魄的时候，心脏中一阵阵疼痛，“这是怎么了？因为他救过自己两次……还是因为他理解自己，和自己的信念一致……或者是那个奇怪的梦？</p>

陆宛搞不清楚，为什么听到一个刚刚相识的人死掉，自己会这么失控。但她也无法控制了。</p>

夜晚，暗青色的雪地上，掩埋着许多隐蔽的锋利刀锋，她光着脚，陆宛在雪地上奔行，血水一点点洒落在雪地上，带着温度的血，把雪地融出一点点的小坑。</p>

在她身后，传来雪地摩托的轰响声，几辆雪地摩托飞驰而来，在林间也穿梭自如，一道道红色的激光在树干上留下孔洞。林间的黑影被射的千疮百孔，原来只是一件厚厚的衣服，里边裹着树枝，形态酷似半蹲的人。</p>

几人错愕，“我要杀了她，把她制作成标本！”</p>

话音刚落，只穿着单衣的陆宛深吸了口气，从树干上一跃而下，刀光亮起，两人的头颅飞起。</p>

借着雪地的映衬，陆宛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淡淡的喜悦……</p>

画面一闪而过，那是她十六岁时，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情景。也是她最欣喜和激动的时刻。后来，再也没有惊慌，喜悦，愤怒或者恐惧，她心如止水。</p>

暴怒，心碎，各种东西拼命搅合着一个宁静的心灵。陆宛所控制的巨型光影，力量节节攀升，如同不断扫过地面的风暴，劈砍、穿刺、横扫、上挑……</p>

刚猛无比的剑气，使这一片楼群变的轻如纸屑，被吹散在空中，地面上是纵横交错的裂缝，咯吱吱的发生了错位。</p>

“我要杀了你。”陆宛的双眼死寂，脸色苍白，汹涌的情绪把她推到了不可知的境地。</p>

天地间都充塞着无边的剑气，在这一刻，或许达到了这个世界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p>

摩檀面临的状况是避无可避，即便是所谓高等生物，也是死路一条。摩檀已经从原地消失，嗡嗡嗡，尘埃四射，地面上旋转着一只橙色球体，外壳坚固。这是摩檀的逃生技能，也是唯一的生路。</p>

在剑气风暴中苦苦挣扎，对面只是个人类而已，对摩檀来说，这太耻辱了。</p>

摩檀狰狞一笑，“希望你的本体也有这么强。”</p>

球形外壳并不影响摩檀的视线，橙色大球凌空腾起，避过长剑，迅猛的射去，目标是陆宛本体。</p>

球体表面上，弹出许多细长尖刺，色彩斑澜，附带了极为危险的剧毒，对绝多数生物来说，都是致命的武器。而人类，就在这些生物的范围之内。</p>

陆宛发出一声没有情绪的轻笑，剑光旋转，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飞旋回来，然后，抽在了圆球上。</p>

一声碰撞，清脆和冰冷。</p>

与此同时，镜中世界，方铭看到身边的建筑一眨眼间烟消云散，方铭看到空气中出现了许多隐隐的裂痕。立刻明白，外边发生了变化，所以镜像城市也随之变化。</p>

咔嚓……</p>

橙色的圆球，厚达几寸的硬甲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破口，从破口往里看，摩檀的镜子脸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痕，剑风穿过了号称无坚不摧的球体，伤到了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