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蒙古王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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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赵馨的力挽狂澜，令柳寻衣和龙羽一触即发的矛盾得以暂时平息。</p>

虽然内心对蒙古大汗的无礼耿耿于怀，但“打道回府”也只是柳寻衣的一句气话。毕竟，和亲事关宋蒙修睦，他又岂能因为龙羽的一番嘲讽而擅自背离皇上定下的“求和”之策？</p>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到了和林，柳寻衣纵使心有不忿，也不可能硬闯万安宫，更不可能强迫威震四海的蒙古大汗接见自己。</p>

因此，在赵馨的“息事宁人”和苏禾的好言抚慰下，愤愤不平的柳寻衣几人只能放弃觐见蒙古大汗的念头，随龙羽转道前往忽烈的行营。</p>

这一路，无人再有闲情逸致欣赏和林的异域风情，一个个心事凝重，满面阴郁。</p>

忽烈的行营设在和林城外约二里之地，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大大小小几十个蒙古包错落有致。</p>

外有一圈围栏隔绝，四角立着瞭望塔，上有手持弓弩的兵丁昼夜放哨，下有持刀带剑的军士交替巡逻。营门前摆放着一排鹿砦，十余名披坚执锐的彪形大汉分立左右，严防死守。</p>

这座行营虽然设在蒙古腹地，但其防御架势却与在外征战的驻军大营无异，只是规模相较于动辄数以万计的驻军大营缩小许多。</p>

毕竟，这座行营只有在忽烈回和林复命时才会启用，住在营中的将士皆是忽烈的亲信护卫，上上下下加在一起不过数百人而已。随其而来，随其而去，并非常年驻扎在这里。</p>

其实，忽烈在和林有一座规模宏大，富丽堂皇的官邸，但他从来不住，甚至不许人浪费精力、财力修缮打扫，久而久之，几乎成荒废之势。</p>

问其缘由，忽烈只说自己常年率军在外，习惯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一日不闻军鼓则茶饭不思，浑身难受。因此，让他住进朱阁翠楼，尽享荣华富贵反而是一种折磨，远不如睡在马背上舒服。</p>

不住宫殿、不贪金银、不争封赏、不迷权势……如此特立独行的“蒙古王爷”，深受蒙古大汗的信任与赏识，常常在其他权贵士族面前称赞忽烈“克勤克俭，无怠无荒，是铁木真家族中为数不多保持着祖宗性情的子孙。</p>

也因如此，忽烈在蒙古军中深受爱戴，威望极高，其统领的南路大军是蒙古战力最强悍的军队之一，比起威名远播的西路大军也不遑多让，堪称“王师中的王师”。</p>

辗转迂回，直至晌午，龙羽终于引着柳寻衣一行来到忽烈的行营。</p>

未等领头的龙羽稳住马脚，一名身披甲胄，腰挎弯刀的汉子已率人大步流星地迎上前来。</p>

为首之人三十上下的年纪，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威风凛凛，器宇不凡，透过其刚毅的眼神、黝黑的皮肤、手上的老茧及脸上触目惊心的两道伤疤，不难猜出此人定是一位饱经沧桑，久历沙场的悍将。</p>

“来人可是王妃及宋廷使臣？”</p>

行至近前，汉子的目光直接掠过龙羽和一众蒙古军士，径自投向队伍后面的柳寻衣和赵馨几人。</p>

“正是！”</p>

伴随着柳寻衣的高声作答，他与冯天霸、黎海棠几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赵馨来到营门前。</p>

“末将殷战，拜见王妃！”</p>

一见赵馨，殷战的眼神陡然一正，率人一齐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向赵馨叩行大礼。</p>

“殷战？”赵馨黛眉微蹙，迟疑道，“你姓‘殷’？难道……”</p>

“王妃明鉴，末将是汉人！”殷战直言不讳，“有幸担任王爷的参军副将，奉王爷之命专程在此恭候王妃及各位大宋使臣。”</p>

“你是汉人？”冯天霸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可你怎么会……”</p>

“王爷英明神武，广纳天下俊才，其麾下的汉人又岂止在下一人？”殷战似乎猜出冯天霸的心思，故而出言打断，“我虽是汉人，但追随王爷已有十余载，早已立誓效忠，至死不渝。”</p>

“你……”</p>

“咳咳！”未等心直口快的冯天霸道出心中愤懑，柳寻衣突然轻咳两声，将其打断的同时朝殷战拱手一拜，“在下‘大宋和亲使’柳寻衣，奉旨护送公主！”</p>

“原来是柳大人，失敬！”</p>

殷战拱手还礼，而后朝冯天霸、黎海棠、丁轻鸿等人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将目光投向龙羽，朗声道：“王爷有令，行营狭窄，容不下这么多人马，命你将随行军士、车马、辎重等尽数留在营外，诸位陪同王妃步行入营。”</p>

龙羽领命整军，而后与柳寻衣几人一道步入行营。</p>

行营内的布局与隋佐的京北大营大同小异，沿途所过之处，引来无数道好奇的目光。尤其看到风姿绰约的赵馨和潘雨音时，众军士无不驻足观望，面露惊奇。</p>

片刻之后，一行人来到中军大帐外。</p>

“诸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实在辛苦。本王已备下奶酒烤肉，快请入帐歇息！”</p>

未等殷战通禀，一道沉稳浑厚而不失儒雅的声音陡然自帐中传出。</p>

“各位请进！”</p>

闻言，殷战赶忙撩开帐帘，将众人让入大帐。</p>

苏禾、龙羽、哑坤不假思索地率先入帐，而后是大大咧咧的冯天霸、战战兢兢的黎海棠、面无表情的丁轻鸿、稍显扭捏的悟禅和心思忐忑的潘雨音，最后才是心乱如丝的赵馨和五味杂陈的柳寻衣。</p>

中军大帐内，坐于首位的是一位四旬上下的中年男人，金顶铜帽，一撮黑发垂于额前，左右各扎着一个发辫，悬垂于肩，典型的蒙古三搭头。穿着打扮与昔日的汪绪统如出一辙，只是身材远不像汪绪统那般臃肿，相反十分健硕。</p>

方面大耳，河目海口，齿若含贝，目若悬珠。他的肤色并不像常年风餐露宿之人那般黝黑，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坑洼遍布，相反竟出奇的白净。眉宇间既没有杀戮多年遗留下的凶狠与暴戾，亦没有常年身居高位形成的傲慢与霸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