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无地自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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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p>

正在慕容白下定决心对柳寻衣痛下杀手之际，许衡的声音陡然响起。</p>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许衡已快步冲到柳寻衣身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慕容白拱手一拜，义正言辞道：“七爷，黑执扇……柳寻衣曾救过我的性命。府主生前常常教导我们，江湖中人应该恩怨分明，功过必较。许衡不敢奢求七爷放过他，更不敢辱没贤王府的威名和府主的在天英灵，因此我……我……”</p>

言至于此，许衡的脸上不禁涌现出一抹纠结之意，似是心怀不情之请，却又难以启齿。</p>

“许衡，你究竟想说什么？”被生生打断攻势的慕容白未免心中不悦，从而眉头一皱，沉声道，“你性情一向豪爽，快人快语，今日为何吞吞吐吐？”</p>

“七爷息怒，我的意思是……柳寻衣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报……”</p>

“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袒护柳寻衣？莫非你忘记府主是被他害死的？”</p>

“许衡不敢袒护背叛贤王府的奸贼，更不会忘记柳寻衣杀害府主的恶行。”许衡强忍着内心的纠结，断断续续地说道，“但……我也不能忘记柳寻衣曾不止一次地救过我的性命。若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舍命相救，许某早已随陈雍、汤聪而去，沦为冢中枯骨。”</p>

“那又如何？”慕容白眼神一变，厉声道，“因为他救过你，所以你也想救他？”</p>

“不！柳寻衣背叛贤王府，杀害府主，恶行滔天，罪无可恕。我恨不能饮其血、食其肉、寝其皮，又岂会救他？”许衡言之凿凿，字字铿锵，“但……我也不能枉顾他对我的救命之恩……”</p>

“你究竟想说什么？”慕容白又气又恼，极不耐烦。</p>

踌躇再三，许衡终于将心一横，毅然决然地请命道：“在下斗胆恳求七爷……先杀许某，再杀柳寻衣！”</p>

“什么？”</p>

许衡此言一出，登时引来一片哗然，同时令慕容白心生惊愕，一时手足无措，竟不知该如何应对。</p>

“你……”慕容白艰难地吞咽一口吐沫，难以置信道，“你让我先杀你？”</p>

“是！”许衡正色道，“如此一来，我也算替他挡一枪，报答他昔日的恩情，死而无憾。”</p>

“还有我！”</p>

凌青火急火燎地跑上前来，与许衡同跪一处，无畏生死地恳求道：“柳寻衣也曾救过我的性命，我也该替他挡一枪！”</p>

“我们也是！”廖氏兄弟对视一眼，而后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地冲上前来。</p>

“还有我，也曾受过柳寻衣的恩情！”</p>

“我也是……”</p>

伴随着一声声呼喊，许多下三门弟子纷纷走上前来，一字排开，齐齐地跪在慕容白身前，无形中替柳寻衣铸垒出一道坚毅无比，宁死不退的人墙。</p>

见此一幕，柳寻衣不禁百感交集，热泪盈眶。</p>

他从未想到，自己明明背叛贤王府，害死他们的府主，这些人依旧记得自己昔日的恩情，甚至为了报恩，不惜出卖性命。</p>

相比之下，朝中的同僚，天机阁的“兄弟”，他们口口声声对柳寻衣感情深厚，不离不弃，此时却显的分外可怜、可笑。</p>

“各位的好意柳寻衣心领了，只不过我罪有应得，岂敢奢求活命……”</p>

“柳寻衣，你休要高估自己。”许衡头也不回地哽咽道，“我们不是救你，而是不想亏欠你罢了！你是贤王府的叛徒，欠你的恩情，是我们此生最大的耻辱！你若死在我们前边，我们将一辈子欠你的，岂能活的痛快？今日，七爷先杀我们，下一个便轮到你。如此一来，我们既能与你两不相欠，又能替府主报仇雪恨，岂不快哉？”</p>

“你们……”</p>

许衡的傲骨倔强，令柳寻衣悲痛欲绝，情难自已。</p>

“你们统统让开！”慕容白恼羞成怒，呵斥道，“干什么？想用激将法逼我放过柳寻衣？”</p>

“我等对天发誓，绝无此意！”许衡咬牙切齿地说道，“七爷尽管一枪刺死我，不必留情，许衡死而无怨！”</p>

“你混账！”慕容白勃然大怒，抬脚狠狠踹向毫无防备的许衡，登时将其踹翻一个跟头，指着他的鼻子喝斥道，“许衡，你身为贤王府的门主，非但不知替门下弟子做表率，反而故作慷慨，带头闹事，你心里还有没有府主？眼中还有没有规矩？你口口声声柳寻衣对你有恩，那府主呢？难道府主对你们就没有恩情？我将你们带来临安，是替下三门雪耻的，不是让你们来和稀泥！”</p>

“七爷，我们……”</p>

“我不想听你们胡搅蛮缠！”慕容白手臂一挥，枪尖死死抵住许衡的胸口，冷声道，“如果你还承认自己是贤王府的人，便立刻站起来，不要再说一句废话。如果你冥顽不灵，执意效仿柳寻衣当叛徒，我对你也不必留情！”</p>

“七爷，我许衡生是贤王府的人，死是贤王府的鬼。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此生此世绝不背叛府主！”许衡眼圈通红，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恩是恩、怨是怨，我不能因为柳寻衣的罪过而抹杀他曾救过我的事实。因此，七爷尽管动手，待许某死后自会去九泉之下向府主解释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