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宗门买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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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p>

阵内灵光闪动，景华先加持“慈光清心符”，然后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他调匀呼吸，慢慢排空脑海中的杂念，回忆前世今生所学所见，以之抵御幻境诱惑。</p>

大概因为前世的印记过深，景华心中本不信“极乐净土”、“六道轮回”。今生来到修行世界，之前的三观多数崩坏。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适应修炼、长生等概念。</p>

正因为如此，景华不像“土著”般心虔志诚。</p>

按典籍所言，若“无量佛祖”无所在而无所不在，那么他和“太浩道尊”、“混沌元魔”一般，只是上古的强大存在、修为高绝，并无太多神秘可言。</p>

所以佛光、菩提出现后，景华反而平静下来。原本内心的蠢蠢欲动尽数消散，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p>

任凭箫音极尽变化，或庄严宏大、或圣洁无暇，修士心中古井无波，丝毫不为所动。</p>

顾云惜连续催动法力，将幻境妆点得完美无缺，无数佛陀诵经说法、广渡世人，周围夏日飞霜、冬夜花开，却收不到明显效果。见对手没有反应，女修倏地把箫声一沉，曲调瞬间变幻。</p>

“呜呜呜......呜呜呜......”</p>

乐曲呜咽婉转，如泣如诉。仿佛白首老翁独坐江边，缓缓品味生平的坎坷苍凉；又似青丝少妇丧夫失子，嘤嘤泣诉人世的悲欢离合。</p>

种种艰辛、历历磨难，在低沉和缓的箫声中慢慢流出，浸润世人的心田。景华只听了数段，就觉得悲从中来、苦涩满怀。</p>

里面有双亲在世，远隔异土不得相见的离愁；有人行天涯，时刻挣扎在生存边缘的无奈。</p>

曾几何时，他曾纵情呐喊、奋力抗击、状若疯狂，却往往被命运车轮一碾而过，最终归于无声，留下的只有辛酸与血泪。</p>

历经过失败、嘲弄、淘汰、穿越等等变故，景华于两世为人中大起大落极多，不至于因为曲中幻力失落绝望、自暴自弃。但箫声直接攻伐神魂，引动内心深处的伤痕。</p>

景华只觉脸上肌肉抽动、鼻端酸涩，泪水就要夺眶而出。</p>

此处不是“火云谷”的深山老林，四下无人可以尽情发泄。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代表“观月斋”出战对方。</p>

如果被乐曲引得涕泪横流，只会白白让对手嘲笑。况且一旦痛哭出声、心防失守，后续幻力必然汹涌而来、势不可挡。</p>

景华心思电转，拿定主意。既然对手以音律制人，最恰当的方法莫过于以音律回击。箫声中有哀有愁、有苦有悲，反杀的利器应是“快乐”无疑。</p>

想到这里，他吸气凝神、运足灵藏，把“雷震四野”发挥到极致，“歌声”猛然响起！</p>

“大哥大嫂新年好！来年准把那胖小子抱！看得眼馋我心难熬......”</p>

“噗！”</p>

一名“明珠殿”弟子口中干渴，刚喝下半口茶水，结果悉数喷出，给前面的同门来了个“透心凉”。</p>

景华的“歌词”字字简单、浅显易懂，放到一起简直莫名其妙，和此时此地没有半分联系。可不知为何，他却忍不住笑了起来。</p>

“嘻嘻嘻......”</p>

“哈哈哈......”</p>

一时间厅前笑声四起，不少修士乐得前仰后合，却不知自己为何发笑。他们和景华非亲非故、素不相识，只觉得“歌词”充满喜感，既像在祝福，又像在耍宝，完全没有斗法应有的紧张和肃穆。</p>

顾云惜没有笑。</p>

以音律对音律，极高明的应对手段。虽不知道对手唱的是什么，但她精通乐理，歌词中包含的欢乐、戏谑之意十分明显，夹杂在音杀秘术中传播出来，把洞箫带来的悲怆、沧桑冲刷殆尽。</p>

抛开狗屁不通的歌词，对方的“曲调”开阔高亢、粗犷奔放。韵律延展和谐，不加修饰地透着健康之美。</p>

一听之下，自然联想到高原长河，奔腾不息的壮丽画面，称得上扣人心弦、回肠荡气。</p>

显而易见，旋律并非临机乱嚎，分明是一种成熟曲风。顾云惜自幼修习音律，六道四十九洲的曲谱都有涉猎，却从未听过如此乐章。</p>

如果景华只是故伎重施，像对付冉唯林那样，以吼出的音波破坏洞箫幻力，顾云惜自有方法以乐章吸收化解。说不定还能借用对方的手段反击，如同之前转化“丧魂金钟”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