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四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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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马医生。”方颂祺笑，“马医生一点变化也没有。”</p>

马医生扶了扶眼镜脚：“方小</p>

姐变化很大。”</p>

“可不是，我从非洲死里逃生回来的。”方颂祺索性以自己此次遭遇为先导，当作传奇故事讲述给他。</p>

马医生没有打断她，他最不缺的仿佛就是对病人的耐心和尊重。</p>

当然，方颂祺讲完后没忘记告诉他这段时间她做梦的次数减少，而那个她推倒方婕间接导致方婕最后身故的事情，她现自己提起时，较之最初轻松许多。轻松许多的同时，内心依旧有些难以接受。</p>

马医生未多言，取出空白的画纸和一套笔：“方小姐尝试画点东西吧。”</p>

“画什么？”方颂祺懵。</p>

“随便，无需刻意，想画什么就画什么。”马医生解释，“这也是一种心理辅导方式。”</p>

“噢……”方颂祺拿起笔，又犹豫地放下。</p>

“怎么了？”马医生关心。</p>

方颂祺尴尬。她的绘画水平实在很差。曾经因为想找回suki的技能而尝试过，结果不忍卒视，幼儿园小朋友可能都画得比她好。虽然清楚她现在并非参加绘画比赛，但终归是件献丑的事儿，唉……</p>

“没什么。”她重新拿起笔，幼儿园就幼儿园吧，马医生估计也把她当幼儿园小朋友，准备的笔，除了素描笔，就是二十四色的水彩笔。</p>

而既然决定画，就认真画，她先用素描笔勾勒线条，然后一一上色，费了半个多小时时间，完成“大作”。</p>

马医生拿过去看。</p>

方颂祺咳咳两声，担心马医生看不懂，非常没底气地介绍，青山绿水房子白云和太阳，是她小时候随方婕四处奔走采风之地，两个用圈圈组合起来的大人分别是方婕和老许，中间牵着的一个圈圈，就是她。</p>

呜呼哀哉，不仅丢了她的脸，还丢了方婕的脸，亏她还是方婕的女儿，说起来也气人，几个人格里，只有suki的绘画天赋没有留点给她。</p>

马医生点头，表示了解，暂时将画收起来。</p>

嗯哼？就这样？方颂祺以为他接下来该通过她的画，对她的心理进行一番分析。</p>

马医生并未对此做出解释，而关于她前天的梦游，他表示引梦游症复的原因说不准，由于多重人格的病患本来就容易梦游，所以她的梦游症不算复，和她梦一样，属于减少频率。另外，现在又生梦游，不代表她的病情恶化。</p>

方颂祺听言安心不少。</p>

最后，就到了催眠治疗的时间。</p>

这回马医生没有问她想去谁的记忆储藏室，直接催眠。</p>

方颂祺眼皮沉重，逐渐入睡。</p>

…………</p>

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两端都没有尽头的走廊，没有尽头，而漆黑一片，好像尚未得到开一般。</p>

只有她此时所站的位置有灯，手边两侧各有两扇门。</p>

她不知道这儿究竟是哪里，第一次来，完全是新地方，难道和马医生刚刚没问她去处有关？</p>

犹豫间，她决定先打开一扇门观察观察情况，经过纠结，她选择左手边正数的第一扇门。</p>

门没锁，门把一拧就拧开了，随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出悠长的吱呀声，于落针可闻的寂静空间里回荡。她先通过门缝往里窥探，蓦然愣怔。</p>

愣怔间，她将门的口子开大，里头的浓雾亦逐渐散开，显露出四面高高竖起地不断以倍掠过的无声的屏幕——没认错，这里是……小九的记忆储藏室。以往她都是直接置身其中，找寻出口，如今她第一次从外面开门进来，有点神奇。</p>

她顿时对其他门生出兴趣，走出去，关上这一扇，打开下一扇，不再有任何迟疑，以致于没太做好心理准备，险些被扑面的嘈杂和喧哗淹没：台上是铁笼子制成的拳击舞台，台下是劲爆的欢呼雀跃，两败俱伤的两位拳击手鼻青脸肿被抬上担架，还有人站在下注的桌子上疯了一般地撒钱——无疑，这里是……铁狼的地盘。</p>

她急急关上门，喧哗与骚动总算消失，阻隔在另外一个空间里。</p>

呼，这门的隔音效果真好，她腹诽（画外音：喂喂喂，这是普通的门吗？哪来的隔音效果不隔音效果的？还有，现在是夸赞隔音效果的时候吗？！）。</p>

左边的两扇门都开完了，她调转方向，面对右边的两扇门，重新变得犹豫，因为排除了小九和铁狼之后，应该只剩一个suki的记忆储藏室，眼前这两扇肯定有一扇是，那么剩余的一扇门，怎么回事儿？</p>

考虑片刻，她走上前，摸瞎地随便先选一扇打开。打开后是阴郁的小黑屋，俨然属于suki的画室，验证了她的猜测。</p>

但她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因为里头正有三个陌生人不约而同望出来，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p>

三个陌生人分别为两女一男。</p>

男人约莫一米九的大个子，彪悍壮实，目之所及浑身皆为腱子肉，一只手戴着拳套，另外一只手束满绷带握成拳头，锋利的五官令他天生一脸凶相。与他的视线触上，她禁不住一凛。</p>

站在画板前的女人目测与方婕差不多年纪，手中尚握着画笔，画板上的画绘制至一半，是数张扭曲的脸。黑色的裙子包裹住她消瘦的身体，皮肤则白得非常病态，与黑裙行程鲜明的对比，仿佛打一盏过去她就能反光，因为她所处的小黑屋内最昏暗的位置，是故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但能强烈地感觉到她的阴郁，与小黑屋好像融为一体，或许更准确点，小黑屋里的阴郁，正是被她感染的。</p>

另外一个女人，是个小女孩，有点眼熟，身穿棉布白裙子，不知遇到什么伤心事，正在无助地抹眼泪。</p>

方颂祺非常懵。怎么回事？前两扇门明明都好好的，到了suki这里，为什么平白无故出现这么三个人？不会是suki的记忆储藏室和别人的串线了吧？——啊呸！以为打电话呢？串什么线？</p>

见那男人竟突然朝她走过来，气势b人，方颂祺感到害怕，下意识往后退，霍地关上门！</p>

万一人家追出来怎么办？</p>

她焦虑，没多想，仓惶之下顺手便拉开最后一扇门。</p>

亮如白昼的光突如其来，刺痛她的眼，她本能地闭眼抬起手臂遮挡。</p>

…………</p>

方颂祺大net着气猛然惊醒，从诊疗椅里坐起来，原本盖在她小腹上的毯子掉落在地。</p>

马医生将水杯塞进她手心里，温声安抚。</p>

方颂祺依旧费了半晌，才稍微平复下抑制不住的瑟瑟抖。</p>

马医生捡起毯子，挂到衣架上，然后他坐回诊疗躺椅旁的椅子里，告知方才的情况：“今天的催眠很不顺利，方小姐你一直进入不了状态，始终没有进入深度催眠。”</p>

方颂祺错愕：“怎么可能？我刚刚——”</p>

话讲得太急，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几声。</p>

马医生接腔，将他未完的话说掉：“但看方小姐你现在的反应，不是那么回事。”</p>

“对！不是那么回事！我进去了！”过于激动，以致于她喉咙被自己的声音擦得有点疼，方颂祺喝掉大半杯水，缓了两口气，压回轻声细语，将刚刚的所见所闻讲述。</p>

讲完后，她总算记起为什么最后一个小女孩她瞧着眼熟，因为那是她自己的小时候啊，她在小九的白色空间里不是已经见过了吗？怎么还忘记了？</p>

——诶！等等！不能说小女孩是她自己小时候，是小九小时候，小女孩一直在那里代表着小九。</p>

思及此，方颂祺又是一个怔然。恰恰好是两女一男，既然小女孩是小九，那么另外一个女人和那个男人，岂不就是……</p>

她惊诧地抬眼看马医生：“马医生，我看见的是小九、suki和铁狼？”</p>

马医生早在她描述时就反应过来了，此时点头，证实她的猜测。</p>

方颂祺眼皮狠狠一跳。</p>

以往她梦，或者进入催眠状态，一般都是她变成她们其中的一个人格，以那个人格的视角将某些往事重新经历一遍。即便她见过suki和铁狼之间的对话，画面里也只有suki一个人，两人是在同一个身体里交流。可这回，她是她，她们是她们，四个人格独立分开各自是个完整的人，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点。</p>

她又后知后觉地记起来，不久前在b。j.时，某个晚上，她貌似过一个梦（第17o章）？梦里就是小九和铁狼同时出现在suki的画室里？三个人格也是分开独立的三个人？而她，刚刚开门闯了进去？</p>

紧张已形容不了方颂祺当下的心态，而是恐惧：“马医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治疗出现什么问题了吗？我的情况是不是恶化了？我是不是——”</p>

“方小姐，你再喝点茶。”马医生提起桌上的一个小壶，往她的杯子里添。</p>

方颂祺听从他的建议，抖着手，一口一口慢慢轻啜，茶水淌入，温热在她的五脏六腑扩散，紧接着传递至她的四肢百骸，与自鼻间蹿进身体的幽香似乎相融合，她紧绷的神经随之逐渐松弛，脑子里的纷繁杂乱毛线球一般的思绪亦有所落定。</p>

马医生这才开口：“方小姐，你的情况我需要点时间确认，不过我向你保证，目前为止你的治疗没有问题。所以，恶化的可能性比较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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