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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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招呼而已，算不得东张西望吧？</p>

徐飒手都被捏痛了，不懂傅如深为什么脸色突然就难看起来。然而可能是心里有鬼，静坐了一会儿，她又忽然想到：是不是自己盯着二庄主手上的盒子，盯的太虎视眈眈了？</p>

毕竟……那是装灵玉的盒子。</p>

徐飒这厢心里正没底，那边主位却传来了响动。淮世子被两个带刀护卫保护在中间，双手撑桌站了起来：“今日本世子设宴，便是为了在座诸位镖师接风洗尘，还请诸位吃好玩好，修养妥当之后，协助本世子走完到长辽的最后一段路程。”</p>

话音落下，龙行山庄的一行人都站了起来，齐声道：“草民定不辱命！”</p>

“哈哈哈哈，好！”淮世子朗声大笑，拍了拍手。菜肴上齐之后，竟从厅门两侧依次走入了六个身材火辣、穿着还暴露的舞女。</p>

满场惊叹中，淮世子道：“这是我特意从长辽带来的舞姬，来犒劳辛劳走镖的各位。”</p>

说罢他抬了抬下巴，舞姬们便击奏起自带的小腰鼓，扭动着腰肢跳起曼妙的舞蹈。</p>

押镖一行六个男子，六个舞姬，刚好一人一个用以犒劳。读懂了淮世子的意思，坐在对面的是个镖师神色各异的对视了一番，又纷纷把目光投向庄主这一边。</p>

“呵，看来是长辽的习俗了。”江寻奕抿了一口酒，也含笑看傅如深，“大哥，如何？”</p>

傅如深吃了口菜，低声道：“随他们吧。”</p>

江寻奕点点头，轻描淡写的道：“说起来，舞姿确实不错。”</p>

抬眸扫了一眼舞姬们，傅如深问他：“你有看上的？”</p>

江寻奕挑眉，将酒悉数灌入喉中，略带着些怅然的看着前方道：“她们都不及她好。”</p>

傅如深闷声一笑，摇摇头，继续吃菜。</p>

徐飒已经微笑着盯了盘子里的奶黄包很久了。终于等到把她夹在中间的两人各吃各的，她才一把捏扁奶黄包，当饼啃了一口。</p>

长辽还真是个男尊女卑的地方！好歹她就在现场呢，淮世子就跟她不存在一样，要给她的男人塞舞姬？</p>

“飒飒。”</p>

耳畔有人低声呼唤，徐飒抬起头问：“怎么了大庄主？”</p>

傅如深给她从桌上的盘子里夹了些肉菜到碗里：“总盯着包子做什么？多吃些菜。”</p>

徐飒噘了噘嘴，闷声嘀咕：“只有包子在眼前啊，我不敢东张西望。”</p>

“……”啼笑皆非的摇摇头，傅如深道，“我方才没有怪你的意思。”</p>

徐飒转过眼看他，眼里有明显的生气情绪。</p>

她道：“白日里那间厢房已经放着我的东西了，稍后您有什么事，麻烦另开一间房。”</p>

“好。”傅如深轻声。</p>

徐飒拳头一攥，不再与他交流，继续闷头吃包子。</p>

傅如深多看了她一会儿，眼里含笑：“你们长辽女子，是不是都习惯了这种场面？”</p>

徐飒不说话。</p>

那边江寻奕却皱了皱眉，转脸过来问：“长辽女子？”</p>

“……是。”傅如深的表情也肃穆了些，抬手轻轻拍了拍徐飒的背，道，“飒飒，我去小江那坐一会儿，桌上的东西你随便吃，只要别去看那些不该看的就好。”</p>

什么是不该看的？他没说。徐飒气鼓鼓的抿了抿唇，“嗯”了一声。</p>

“咚咚咚”的腰鼓声中，隔壁桌的两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徐飒隐约听见傅如深在与江寻奕大致的讲述她的来历，听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便将目光无意似的扫去了主位。</p>

赵睿带了府上的两个姬妾，此时左拥右抱，正快活的很，装着灵玉的盒子被他放在桌上便没再动过。</p>

他拿灵玉做什么？徐飒思索半天也没想出所以然，倒是六位舞姬一曲终了，在赵睿带头、与对面镖师一同拍掌叫“好！”的时候突地聚拢又散开，早就商量好目标似的各自朝着一个人扑去。</p>

与对面四个镖师一样，两个庄主的身边也各坐了一个舞姬，扭着柔软的身子就要往上蹭。</p>

“忙归忙，该享乐还是要享乐！”赵睿在主位道。</p>

傅如深淡淡一哂，朝着赵睿抱拳：“多谢世子好意，但是傅某更喜欢与夫人享二人之乐，不喜多一个人插足。”</p>

说罢，抬手对着舞姬做了个“请”的姿势：“请理解，傅某的手边有夫人的位置，这不是你能占的。”</p>

语气倒是冷了许多。</p>

舞姬面对着他有点慌张，不过赵睿倒是淡定。笑着圆场道：“既然大庄主的夫人在，那你去二……”</p>

“世子，在下于汉州还有一些要事处理，宴后便得出门，怕是无福消受美人。”江寻奕也笑。</p>

连着被拒绝两次，赵睿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也只一瞬，他便恢复常态，朝着两个尴尬在原地舞姬摆了摆手。</p>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p>

气氛冷了一会儿，对面四个镖师搂抱着舞姬也有点不自在。这时赵睿却仰头将酒喝尽，清了清嗓道：“诸位一路从南荒漠来，极为不易。眼下酒菜吃过了，舞也看过了，不如本世子便给你们展现展现路上所运的至宝？”</p>

话音未落，赵睿已经收获了在场的所有视线目光。</p>

徐飒自然也不例外。视线随着赵睿抬起的手缓缓上移，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使自己看起来只是一个看热闹的旁观者。</p>

尽管心脏已经像是被绑了沉甸甸的石头，正被压在胸腔里挣扎。</p>

“话说，大庄主应该知道，家父指名让你亲运这趟贡品的缘由吧？”赵睿拿钥匙开木盒时问。</p>

傅如深淡然开口：“因为世子手中的盒子么？”</p>

“大庄主竟没听过那个传闻？”赵睿惊讶的挑眉，随后又摇了摇头，“不过也对，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当年圣上有意压下这件事情来着。”</p>

有权有势的人卖关子，从来都不缺捧场者。下面的镖师们还没发问，赵睿身边的姬妾先好奇的开口了：“爷，您说的不光彩的事，是指什么呀？”</p>

“美人想知道？”赵睿一脸坏笑。</p>

提问的姬妾娇滴滴的嘟起了嘴儿：“妾身好奇！”</p>

赵睿大笑着亲了那粉嫩的嘴儿一记：“乖，爷这就讲给你们听。”</p>

言罢，赵睿看向傅如深：“大庄主，你不知道，这盒子里的东西，圣上是已经寻了许久了。”</p>

“圣上……寻？”傅如深蹙眉。</p>

徐飒悄悄瞄了傅如深一眼，见他眼里有疑惑和思忖。</p>

在他旁边的江寻奕却已经面含笑容，作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p>

说起来，江二庄主还真就如山庄里那些人偶尔谈到的一样，向来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容，总是处事不惊……不对，早些时候见到他们一行人，二庄主还是惊了一下的，还是很震惊的模样呢。</p>

徐飒抓了抓后颈，心道可能是江寻奕生着满头银发，才让她时不时会注意一下吧？接着她也没多想，因为淮世子赵睿已经打开木盒，把里面的灵玉拿了出来：“诸位看看，就是这东西，让咱们圣上苦苦寻觅了十四年之久！”</p>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又落在了他的手上。</p>

然而却是神色各异。</p>

“这、这是什么宝贝呀？”赵睿的姬妾拿帕子掩住了嘴，却是嫌弃的语气，“怎么看着都像一块破石头！”</p>

“大哥。”下面江寻奕颇有兴致似的唤了傅如深一声。</p>

傅如深回眸：“怎么？”</p>

江寻奕的眼睛里好似有光：“就是它……让你被点名走这一趟。”</p>

傅如深低吟一声，转眼看徐飒，只见徐飒目光熠熠的盯着赵睿那边，恨不能把眼珠子瞪出来似的。</p>

他皱了皱眉，悄然起身坐回了徐飒旁边：“你……”</p>

发出声音的同时，他握住了徐飒的手，接着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p>

徐飒的手不止冰凉，而且在发抖。</p>

赵睿已然在滔滔不绝的道：“诸位看这块玉的外表平平无奇，是因为它还是一块未经打造的璞玉。许多年前，一位采玉老人在长辽的某处河流里发现它时，它就是这副平淡无奇的模样。可老人将玉石割开一点儿之后……”</p>

赵睿把他刚拿手掌遮住的一面露了出来，呈给了两个姬妾看。</p>

“这……”</p>

两个姬妾看得呆了。</p>

赵睿得意至极，亲自离开主位，走下台阶在两排桌案前头走了一圈，还特意在傅如深的面前多停了一会儿：“看看，看看这玉里的花纹！”</p>

徐飒借光，跟着看向玉石上的花纹。</p>

根本不用细看，乍一眼，她便心头一震。</p>

“龙。”傅如深眯起了眼。</p>

江寻奕勾唇：“这可真是世间罕见的绝品。”</p>

“正是！”赵睿仔细的将玉捧回去，重新锁入木盒，手指敲击着盒子道，“听闻这龙纹玉，当日可是把那采玉老者吓了一跳！他不敢言‘龙’字，便将这玉取名为灵玉，转身卖给了一个珍宝商人。”</p>

“灵玉啊真真假假兜兜转转，听闻转手多次还带来了许多祸事，最终却从长辽被人运到了当时的东楚……在座的都是楚人，大概知道当年的东楚徐家吧？灵玉就是被徐商买走的！”</p>

手指倏地敲得木盒“咚”地作响，赵睿又赶紧宝贝似的拍了拍木盒，将手移开。</p>

他抬高了声调道：“其实当年圣上言明东楚侯造反，是拿到了证据的。一封密信与这天生带着血龙纹样的白玉，完全昭示了东楚侯想要起兵造反，自立为王的野心！灵玉便是徐商收来，为东楚侯雕刻玉玺的原料！”</p>

语惊四座，满场哗然，就连傅如深都有些诧异。</p>

徐飒却垂下了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傅如深捏了住，便稍加用力挣了开。</p>

傅如深看她，她抿唇笑笑，低头夹菜，成了满场唯一一个还有心情吃菜的人。</p>

赵睿并没注意到她，他正讲到兴头上：“当年，我父麾下大将过来擒拿叛党，本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想在东楚侯与徐商勾结之时抓他个现行！哪想到徐家的人那般不上道，放着一条生路不要，偏偏连命都不要，要以一场大火掩盖这场丑闻，当夜徐家的上百口人，以及东楚侯带来的许多部众，都在被围堵时死在了那场大火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