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推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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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皓却在一旁皱起了眉头，她倒不是舍不得自己的那样一帮亲族，早在给自己父亲旧部百人将自己“送”到大商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和那个家族恩断义绝了，何况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她或许还做不到视百姓生命为猪狗屠之，但把不想让自己好过的人宰杀却实在是太轻松不过。</p>

只是，她仍有几分疑虑。</p>

“可以倒是可以，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这个忙，只是……只是大商东部皆在我手，这是公认的事实，你在我的势力范围内杀掉我的亲族，我还得出手报复，这对咱们致力于维持的和平局面不利啊。所谓敌对，你我之间心知肚明，可将士们心中咱们是确确实实的敌对，而小的冲突会变成大的动荡，说不好会变成真正分裂大商的冲突。我不能因一己之利而害天下之利，致百姓于战火啊。”</p>

说着，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白家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罢了，她真正想和林涵商量的，是大商的事情。</p>

她和林涵心知肚明，可麾下的士兵却是真的敌对，现在暂时没有什么冲突，可骨子里的相冲已经渐渐浮上水面，一如无定河中的旋窝，将从水花化为凶猛的暗流。</p>

看着白玉皓紧缩的眉头，林涵暗叫一声麻烦。</p>

白玉皓和墨羽哪里都好，就是把寻常的民众看的太过重要，不但要考虑他们的生计，还要考虑他们的情绪思想。</p>

他还是只能长出一口气，看向白玉皓。</p>

“白将军说的有理，只是，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俗话说，两害相较取其轻，比起白家那种世家入主朝堂，咱们之间打就打好了，控制一点，别损害太大，权当是练兵或演戏了。”</p>

白玉皓的秀眉皱了起来。</p>

“让士兵因此牺牲……”</p>

“士兵本来就是用来牺牲的。”林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白玉皓，“一国之权柄才是左右生民的大事，才是国家和世界发展方向的决定所在，为了些许士兵的牺牲，放那帮饿狼进商都？”</p>

白玉皓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涵一眼，突然笑了。</p>

“没必要这么激动啊。”她声音很轻，但越是这样林涵越是紧张，他陡然感觉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计，“咱们大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现在大家都把心思放在咱们的争斗上，孩子无心学习，少年无心嫁娶，壮年天天想着从军，无人生产，无人研学，长此以往，大商的发展势必会停滞下来，而这，不是你我想要的。”</p>

“我知道啊，可是之前为了迷惑夏皇咱们已经这么做了，现在贸然和解说咱们其实是一伙的，牺牲士兵的亲属会想杀了咱们的，军心会直接散掉的……”</p>

“嗯，我知道。”白玉皓笑笑，“其实你我对权柄的欲望都不大，他人看你我的位置像是饿极了的人看珍馐美食一般，但我是知道的，这个位置在你我看来，就是个麻烦。”</p>

林涵点点头，不错，我求的从来不是什么将军之位，我想要的，是改变这个世界，不使蛮族南下，不令肉食者肆意，至于权力之流，不过是自己的手段罢了。</p>

这也是他钦佩墨羽和白玉皓的地方，这个时代的其它所谓英才，一个个困于名或权，虽然有着理想却终会失去本心，从境界上便比他们逊了数筹，哪怕取得成就，亦难入他眼。</p>

世间可相饮酒者众，可想与品茶，却独此二人。</p>

只是白玉皓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个？</p>

“你听说过马车吗？”</p>

“两匹马马可以跑的很快，但马车少了驾驭者后，两匹马却没办法跑的好了，这与马的优劣无关。林将军，你我虽然相视为知己，但政见的不同却几乎是必然，你不要反驳，这世间正确的道路太多，我不相信会有两个人选择同一条道路。有大夏在侧，你我一致，可日后呢？这一场戏的终点是什么，我现在看到的却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分歧，有白家与无白家，并无二致。”</p>

“林将军，你是个很厉害的人。”白玉皓把一杯刚刚煮好的茶送到林涵手中，“我只是个女子，沙场征伐非我本愿，一国之权我也不怎么喜欢，留在这里，无非是不想那些相信我的士兵受苦，不想先君的国家崩溃罢了，但现在看来，这不需要我。国之大事，在兵，而国之本，在农在学。”</p>

说完，她在林涵吃惊的眼神中把兵符放在了案上，如同之前的那盏茶。</p>

“我是以王室忠臣的身份掌兵的，明天将会传出赟君企图收我入宫而我愤而离商的消息，此后，大商国运就拜托将军了。”</p>

林涵的手有些抖。</p>

“我能相信你吗？”白玉皓看向林涵眼神的深处，像极了天上的星子。</p>

林涵起身，施礼，应声，曰：“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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