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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廖大亨宠爱的小妾刘惠莲。</p>
“老爷，天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这可要伤身子！”小妾嗔怪着，端着漆盘款款近前，盘中有一银盏，“奴家怕老爷着急上火，犯了老病，让厨房熬了银耳莲子羹……”</p>
银耳？这可是稀罕货！</p>
礼部的于劼去年来操办蜀愍王的丧事，就曾经暗示过廖大亨向他行贿银耳。可数年来巴山长陷贼手，市面上一点有限的存货早已被消耗殆尽，那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家里如何有了银耳？</p>
小妾娉娉婷婷转过书案，把漆盘放在了书案一角，把盘中银盏端来放在了廖大亨的胸前。</p>
趁着这个机会，她一面用柔软的身体磨蹭老爷的手臂，一面用带俏的媚眼飞快瞟了一眼案上墨迹未干的书稿。</p>
仿佛知道老爷会问起银耳的来历，她抿嘴笑着解释道：</p>
“那通江知县李存性带着县上十几个士绅来王府觐见，总不会空着双手，连一份贡品也没有！奴家听谭姑娘说，有个通江书生进了端礼门，兴许是被天家的气派吓着了，竟然把秽 物拉进了裤裆……</p>
可怜都是些读过书的大男人，真是没出息得紧！罗姑娘善解人意，故意推说自己上午忙，没空，让谭姑娘把预约时间改到了下午……</p>
若是那书生兜着一坨黄屎去见人家黄花大闺女，哧哧……”</p>
“咳咳！”</p>
嘴里含着银耳莲子羹的廖大亨不得不假装咳嗽两声。</p>
“老爷啊，这可不是奴家故意作践他们乡下人！”</p>
小妾故意嘟起了嘴撒娇道：“那是奴家亲耳听谭姑娘回奏的！小红姑娘猛的笑狠了，失手跌碎了罗姑娘梳妆用的银镜。那银镜可是泰西和尚的贡品，金贵得紧！罗姑娘也是宠着小红姑娘，只是罚了一个月俸禄！”</p>
廖大亨气哼哼地将小妾的八卦点评了一番。</p>
“世子认了小红姑娘干妹妹，小红姑娘又是罗姑娘的贴身侍女，这样小红姑娘出嫁时多半便有两份嫁妆。</p>
以善财童子和捧珠龙女的手笔，那嫁妆能少得了？</p>
凭着那份嫁妆的分量，宋大个那个肉 虫子一辈子都有吃了，还在乎她那个正营职审计署长的俸禄！”</p>
“我们也没吃亏，这些进贡的银耳不是也赏下来许多……”小妾辩解道，顺便也有为自己夸功的心思。</p>
听到进贡二字，廖大亨的心事被重新撩起。他重重搁下银盏，咬牙启齿道：</p>
“一点进贡的银耳，便换了老夫项上人头！这买卖合算！”</p>
“难怪老爷这些日子心神不宁的，下值了还躲进书斋写写画画，原来是惦记着进京面圣之事！老爷啊，奴家听郑长史家的媳妇说，她男人倒是吃得下睡的香。老爷您可知为何嘛？”</p>
说着，小妾便把身子靠在了廖大亨的臂膀上，红唇凑近了他的耳朵。</p>
“汇通钱庄准备了三百万两银子的支票……”</p>
“三百万！好手段！”</p>
小妾话音未落，廖大亨已经激动地拍了案头，把漆盘、银碗和文房四宝都震得一跳。</p>
“老夫一日未脱险，支票一日不兑付！这是世子和罗姑娘用三百万两银子来买老夫和郑安民的命！老夫这残躯贱命，竟蒙世子和罗姑娘如此看重，老夫真是无以回报……”</p>
刘惠莲可没她老爷那颗感恩的心。</p>
“依着奴家看来，您一省抚院，老爷的命别说三百万，三千万也是值当的！再说了，那三百万除买了您和郑长史的命，也买了世子的翼善冠和罗姑娘的凤冠霞帔（PEI）!</p>
若不然，凭着他俩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除国圈禁都是轻的！”</p>
嘭！廖大亨又拍了书案，不过这次是被气的。</p>
“住嘴！你一个妇道人家，竟敢妄议朝政，诽谤世子和罗姑娘！老夫看你最近是愈发张狂</p>
了！”</p>
老爷一发怒，刘惠莲连忙跪了下来，眼睛使劲挤出些委屈的泪花。不过她并不害怕。</p>
在廖大亨身边这许多年，刘惠莲对老爷的脾性一清二楚。廖大亨不仅用她满足情欲，还须用她接触罗姑娘身边之人，打探消息。即便她没有生育，老爷也不会拿她怎样。</p>
况且她的族兄刘先生，如今不仅是廖大亨的文胆智囊，而且还是廖大亨的财神钱囊。他署着灌县蚕崖关的巡检官，可没有上任两三月，便被廖大亨招到了身边，须臾离开不得。</p>
果然，见着小妾下跪，廖大亨顿时心软了。他抬抬手，示意她起来说话。</p>
刘惠莲连忙起来，从鼓囊囊的胸衣里扯出小团扇给老爷打风。</p>
“如今镇反未宁，说话做事都要小心！千万别让人听了把柄去，罹祸家门！你道小主子是个仁善的？军情，国安，还有府中太监，无类于朝廷厂卫乎？”</p>
老爷说得凝重，小妾忙道记下了。廖大亨便回到了正题道：</p>
“三百万虽说不少了，可依旧不保险啊！今上秉性，满朝文武人人皆知。那是个要脸不要命的主！若是皇上觉得世子是在用银子打他的脸，那事情反倒弄巧成拙了……</p>
不行，老夫这奏本和廷对都马虎不得……身家性命，在此一举……”</p>
廖大亨双手按在书案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这时，他突然把头一转，盯向了他身后的女人。</p>
“惠莲，你们女人心细。你来给老夫说说：若是皇上问起老爷，说蜀世子做了何事，为什么兵比朝廷强，钱比朝廷多，老爷该如何作答？”</p>
“贱妾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老爷那些朝堂大事？若是说漏了嘴，害的老爷满门罹祸，那贱妾岂不是罪过大了去？”小妾假装冷着脸，收拾起盘盏便要离去。</p>
女人恃宠而骄，廖大亨却并不在意。他朱平槿偷一民女而定全蜀，吾廖大亨何妨宠一小妾而全性命？</p>
廖大亨一伸手，便把猝不及防的女人拽到了自己的大腿上。</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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