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天下之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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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孙传庭不可能在三、四个月后出关救援开封，必然会带来两个严重的后果：</p>

一是朝廷南北夹击的宏大战略构想，变成了痴人说梦；</p>

二是左良玉失去秦军协同，只得孤军北进。那时，他能不能自保都是难题，何况救援开封！</p>

开封完了！</p>

这个念头一旦生成，便像毒蛇一般撕咬着谨德殿内众人的心。</p>

开封无粮无兵，岂可久撑？一旦中州失守，下一个地方要么是湖广，要么是汉中，要么就是闯贼的老巢——陕西了。</p>

世子这节庆不休息，召集我等群议所谓“天下之吭”，定是已经料到了什么！</p>

众人暗暗感叹之余，再次对朱平槿未卦先知的神通敬畏三分。不过他们来不急感叹，便很快被世子与廖抚的下一段麻辣对话给撂倒了。</p>

世子问曰：“中州天下腹心。若开封不守，闯贼何处去也？”</p>

廖抚对曰：“或言闯贼五十万，人马俱行，横宽二十余里，举目无边。</p>

河南千里无粮之地，这许多人马岂可久留？</p>

山东、北直、陕西、山西亦是无粮缺粮之地，闯贼必不会去。</p>

献贼与革左五营正在安徽流窜。上月舒城守将孔廷训叛，献贼改舒城为得胜州，设伪官令乡人充值。若是闯贼去安徽，诸贼间必起纷争。</p>

是故老臣以为，闯贼所去者，必是湖广！</p>

湖广天下谷仓，闯贼得之数载，天下危殆！”</p>

世子再问曰：“闯贼既去湖广，那湖广可守何处？长江两岸，夷陵、荆州、岳州、武昌、黄州五城，皆是天下闻名的大城，可守乎？”</p>

“夷陵领夔门之险，长江之要，自然当守。不过湖广之兵，尽聚于承天府。荆州、岳州、武昌、黄州四城皆无兵少兵，可守则守，不能守则弃之！不过，世子漏了一城……”</p>

“郧阳为汉中门户，不可不守！”</p>

“正是！湖广巡按高斗枢正驻郧阳。此人为崇祯元年进士，以知兵善守闻名。其曾侍从经宴，迁长沙兵备，擢湖广右参政，曾以五百弱兵守住长沙。此人在陨，兴安门户无优矣！”</p>

“荆州、岳州、武昌、黄州四城皆可弃之，那湖广可守何处？”</p>

“世子天纵英才，用兵神鬼莫测。老臣肉眼凡胎，难窥天机。不敢欺瞒世子，老臣思之再三，这才有一二心得！”</p>

“廖公不妨讲来听听！”</p>

“老臣遵旨！</p>

老臣先说练兵。</p>

雅州之前，世子练草标于碧峰峡，旬日而得强兵一营。何以选择碧峰峡？此处地僻山险，于雅州者可谓边缘，此其一也！</p>

回归成都后，世子练护卫逃军于松林山，又得精兵三营。何以选择松林山？此处同样地僻山险，于成都者可谓边缘，此其二也！</p>

长平山之战后，世子练庄户于川内各王庄，再得精兵上万。何以选择各王庄？庄户平时为民，战时为兵，虽与省垣近在咫尺，却大隐于市，于朝政者可谓边缘，此其三也！</p>

再说用兵。</p>

新政坝既非州县，亦非关隘，世子驻兵于此，一举截杀姚玉川与杨秉胤于长平山、大仪山。消息传来，本抚愕然。何也，长平山与大仪山本是名不见经传之穷乡僻壤，较之保宁顺庆两府各府州县城寨关隘，籍籍无名，可谓边缘也！</p>

又看岁末之战。世子屯兵顺庆，并未直攻营山、渠县、岳池、广安，反而坐镇合州、定远，控扼嘉陵、渠江，驱土暴子于广安与岳池两地，聚而歼之。合州、定远，较之岳池、广安，可谓边缘。</p>

再看川北之战。王朝阳兵变于保宁，土暴子围攻于巴州、渔溪与铜城。巴州为中枢，渔溪、铜城两地为两翼，三地缺一不可。世子却撇开土暴子，径行用兵于保宁。王朝阳就抚，我护国军与官军各部用兵自由，于是铜城、渔溪、保宁诸地逐一解围，土暴子大败委去，遂有川北之胜！</p>

综上种种，不胜枚举。是故老臣借用世子常言之‘战略’一词，将世子用兵之道归称为‘边缘战略’！</p>

“廖公谬赞了，程先生曾言：金角银边草肚皮！廖抚所谓‘边缘战略’，不妨叫做‘角边战略’。</p>

不过呢，还是枫林先生说得透彻：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太祖高皇帝用之，遂得天下。”</p>

“世子用兵，深得太祖神韵！老臣以为，世子用兵，必于湖广寻一处偏远之地，屯田养军。无碍于朝廷规制，侧避于</p>

流贼兵锋……若流贼大举进兵湖广，护国军便可公然打出旗号，与流贼作逐鹿之争！”</p>

“还请廖公明示！”</p>

“能侧避于流贼兵锋者，江南湖西之地也！能屯田养军者，洞庭鱼米之乡也！能无碍于朝廷规制之地，华阳藩封之国也！世子聪慧绝伦，心中早有定见，何必苦苦相戏于老臣！”</p>

“嘻嘻……本世子与廖公，还有各位爱卿……真乃英雄所见略同！”</p>

殿内君臣，笑意盈盈；堂上主宾，欢语宴宴。</p>

老狐狸廖大亨揭开了谜底，朱平槿也不再与大臣们捉迷藏。他当场宣布，为了大规模进军湖南而必须采取的组织措施、军事部署和后勤安排：</p>

第一，限期贺有义完成叛苗清剿任务。以第六团一部吸收当地义民，组建护国军遵义守备团，接掌遵义地区的防务。第六团余部调至澧州，贺有义担任澧州军区司令兼监军，统一指挥澧州地区的全部护国军。</p>

第二，设立护国军夷陵保安自治总队，陈有福任代理司令，罗景云代理监军。近期他们的任务，依旧是以保安队的名义，组织和护送流民入川。</p>

第三，鲁印昌的第四团，贺仇寇的第五团也要限期完成巴州守备团的组建任务，然后撤至重庆府，等待出川命令。在权家寨作战的贾登联第十四团撤至重庆府整补，准备按原计划出川。谭思贵第三团损失巨大，撤至保宁府整补，并兼保宁守备团。至于贺曾柄和徐汉卿的第一、第七团，继续执行护送流民入川的任务，</p>

第四，楚军张奏凯部在孟家山一战中表现突出，撤回到顺庆府重新整编为护国军第十六团。张奏凯兼任团长，程卫国为副团长代理团长，杨天波为副团长，姚丞国为副监军代理监军。第二十营和特遣营以及仪陇守备营一部补充兵力，整编为第二十营、第六十一营、第六十二营和第六十三营，程卫国、杨天波、姚丞国和史永孝四人交叉兼任四个营的营长和监军。</p>

第四，在攻取眉州之后，刘镇藩的第十一团进驻松林山基地进行全面整编。刘镇藩的保宁军区司令由副司令兼第五团团长贺仇寇代理。川北镇官军改编的十二、十三、十五团以及骑兵第四、第五团，以后视战况逐渐整编。</p>

第五，根据战场经验，重新调整各团、营的编成，在确保政治可靠、指挥顺畅、装备充足的前提下，优化各团、营的骑、炮、工、辎、侦查、通信等兵种编成，努力使其成为诸兵种合成的现代化陆战基本单位。在松林山基地新建直属于军机处的重炮兵第一团、工程兵第一团、舟桥兵第一营和骡马辎重第一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