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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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瞻部洲，晴空万里。</p>

云层上，三艘近百丈的庞大战舰缓缓航行着。</p>

风帆在疾风中鼓成了圆弧的形状，两侧伸展出的长达十丈的巨大船桨如同鱼的翅一般撑开。龙头撞角，嵌金的舰体，华丽而威武。</p>

那最高处，是一面巨大的旗帜，用象形文字写的“龙”字。张牙舞爪之间，巨龙握着龙珠，吞吐着火焰。</p>

“转舵——！”伴随着桅杆上虾兵的一声叱喝，三艘战舰的将士整齐地呐喊，齐齐施力，摆动了巨帆。</p>

战舰微微地倾斜了，如同入水的巨鲸一般撞向了云海。下一刻，这三艘战舰已经穿越了云层，将云雾拉出了长长的弧线。</p>

展现在眼前的，是无边无际的大地。</p>

绵延的高山覆盖着白雪，清澈的溪水在山间流淌，密布的树木之间，有野兽缓缓抬头张望。</p>

远远的，天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平原。平原的正中，是一个黑色的，高高隆起的火山。即使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依旧可以看到火山口上不断冒起的热气。在那火山边上，更是悬浮着无数碟状的陆地。越靠近火山口，浮石越多。浮石之间，更有数不尽的如同蜂群一般的黑影在往返。</p>

随着三艘战舰的缓缓前行，慢慢地，浮石上显露了无数灰黑色的建筑。</p>

不只是浮石上，还有地面上。平原之所以是黑色的，并不是因为本来就是黑色的，而是因为环绕着火山的数十里范围内，竟都被铺满了黑色的建筑！</p>

数不尽的身影穿梭在星罗棋布的街道中。</p>

靠着舷窗托着腮，船舱里的万圣公主暖暖显然被这一幕惊到了。</p>

再抬头，她猛然发现舰队的四周已经悬浮了无数的船只。刚刚在远处看到的“蜂群”，竟然都是悬空的船……</p>

与龙宫的战舰不同。眼前的这些，显得粗犷而朴素，仅有的装饰是那张牙舞爪的妖族图腾。要说好看比不上龙宫的，要说威武也比不上龙宫的，可是……那数量，却多得让人头皮发麻……</p>

许久，看花了眼的万圣公主只能憋出三个字：“好厉害……”</p>

“比我们东海龙宫还厉害吗？”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声传来。</p>

回过头，万圣公主望向了坐在梳妆台前一袭蓝色长裙的敖听心。</p>

这是一个如水一般的女子，有着如画般的面容，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温婉明媚的气息，那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衣着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p>

一旁的两个侍女正在细细地帮她梳妆。</p>

嘟了嘟嘴，暖暖轻声叹道：“听心姐，这不一样。龙宫，是贵，是好看，这里是……”</p>

“大气？”</p>

“对对对，大气！”暖暖连忙点头，却又疑惑了起来，道：“可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什么都是黑色的？难道其他颜色，就都不好看了吗？”</p>

敖听心轻轻抿了一口胭脂纸，道：“你知道墨宇吗？”</p>

“墨宇？不知道。”暖暖摇了摇头。</p>

“墨宇，是妖皇帝俊的宫殿。整座宫殿都是黑色的。上行下效，于是，妖都，就都是黑色的了。”</p>

“原来是妖皇喜欢黑色呀。”</p>

“也不算是吧，个中因由，要说清楚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p>

“这次我们会见到妖皇帝俊吗？听说，他可是三界之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呢。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说着，万圣公主已经乐开了花。</p>

瞧着暗自欣喜的暖暖，敖听心无奈笑了笑：“原来，你吵着要跟我来，是想见妖皇呀。不是说要学做生意，好替你父王分担的吗？”</p>

“做生意和看美男可以兼顾一下的嘛。”暖暖撇嘴道：“要是我实在没做生意的天赋，那就给父王招一个会做生意的女婿！”</p>

“是是是，你说得对。”敖听心掩着唇笑了起来，道：“过来帮我画眉。”</p>

说着，敖听心已经拿起了眉笔。</p>

“好嘞！”暖暖乐呵呵地走到了敖听心身后接过眉笔：“听心姐，我们是不是真的会见到帝俊呀？”</p>

“应该……见不到。帝俊已经百年没有临朝了，我都没见过他。”</p>

“那你打扮这么好看干嘛？”</p>

“我们出门在外，代表的是龙族的威严。无论见的是谁，我们都要美。明白吗？”</p>

“哦……明白了。”暖暖有些失望地答道。</p>

阳光下，旗舰缓缓倾斜朝着火山峭壁上一个突出的平台靠了过去。那平台上早已站满了等候的人……或者说，妖怪。</p>

舱门打开，栈桥放下，很快，数十名穿着厚厚甲胄的蟹将涌上了平台，夹道列开了队伍。</p>

那一面面金色的盾牌上刻着的，是龙族的图腾。</p>

直到列队完毕，红色的地毯从舱内铺了下来，舱门处才出现了敖听心的身影。蓝色嵌金的宫廷长裙拖地而行，高高梳起的发饰，端庄而肃穆。那身后紧紧跟着的，是穿着橘色长裙的暖暖。</p>

望见迎接的妖群中那高达十丈的巨大树人，暖暖微微惊了一惊。</p>

“那是……”</p>

“树妖。妖国有六族，木族，是其中一族。人数不多，但一般重活都是他们干，是不可或缺的一族。有时候我们龙宫都得求助他们呢。”</p>

说着，敖听心已经踏上了栈桥，沿着地毯一步步朝着平台走去。</p>

迎接的妖群中一个女子出列了。</p>

她穿着翠绿的衣裳，那面容恬静得像个仙子。</p>

将双手举到齐眉处，女子对着敖听心行了一礼，朗声道：“臣，孔窍司司礼青羽，奉吾皇之命前来迎接四公主！”</p>

一步步走到青羽面前，敖听心福身恭敬地回了一礼，道：“青羽姐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p>

见状，暖暖也连忙跟着敖听心一起行礼。</p>

朝着暖暖看了一眼，青羽轻声问道：“这位是……”</p>

“这是我堂妹，万圣公主。青羽姐姐叫她暖暖便可。”</p>

“碧波潭龙宫万圣公主？”</p>

“正是。”暖暖连忙回应道。说着，又是行了一礼。</p>

“快免礼。”青羽连忙上前搀扶，道：“我与听心也算是旧识了，她的堂妹，就是我的堂妹，无须多礼。”</p>

“谢青羽姐。”再一福身，暖暖这才起来。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那目光在敖听心与青羽身上不断来回。</p>

对于龙族来说，妖国，就是一个庞然大物。除了至高无上的妖皇帝俊之外，妖国还有掌握兵权的六大妖王和控制所有行政枢纽的丞相多目怪、五司执掌。而眼前这位孔窍司司礼青羽，便是五司执掌之一了。</p>

暖暖做梦也想不到来迎接的，竟然是五司执掌之一，而且对敖听心的态度还如此亲密。</p>

简单地寒暄了一番，三人便在众多妖怪的簇拥下走入了升降梯。</p>

在一旁巨大树人的操控下，升降梯进入了隧道之中，开始缓缓下降了。</p>

而直到此时，暖暖才发现了一件事。</p>

“听心姐，我们另外两艘舰呢？”</p>

“当然是去卸货咯。我们可是来朝贡的，难道还有把礼物带回去的道理？”</p>

“原来如此。对了，听心姐，我们这送的礼物是啥呀？”</p>

“银爪。”</p>

“银爪？”暖暖愣了一下，蹙着眉头想了好一会，道：“银爪不是妖国的货币嘛？他们想要，做就是了。用得着我们送吗？”</p>

闻言，一旁的青羽掩着唇笑了起来。</p>

敖听心瞥了暖暖一眼，淡淡道：“精金是天庭的货币，银爪，则是妖国的货币，这没错。但是，无论是精金还是银爪，那都是以信用担保而流通的货币。虽说想做多少就可以做多少，但如果真如此做，必然物价飞涨。到头来，伤的是自己的信用，稍有不慎，更可能导致整个国家崩溃。所以……”</p>

话到此处，敖听心眉目带笑地看了一旁的青羽一眼，道：“他们那位多目丞相，怎么可能接受代表自己信用的银爪被我龙宫大量握着呢？送银爪，可谓是正合了他的意。”</p>

“代表信用？”暖暖听得一头雾水。</p>

见状，敖听心接着解释道：“想要经商，首先得明白‘钱’是什么。其实，这也是一种生意。我龙宫做的是小生意，讲求的不过一买一卖，有利便可。妖国有六族，上下千万妖众，遍布各地，个中形势复杂无比，牵一发而动全身，做的是大生意，讲求的，则是调控。多目丞相呀，便是做这大生意的好手了。”</p>

暖暖还是不懂。</p>

青羽掩着唇笑了笑，挽着暖暖的手道：“别听她的。好好一个姑娘家，你没事都给人灌输些什么呀？非得把人都教到和你一样功利不可吗？”</p>

“堂堂孔窍司司礼跟我说不要功利，合适吗？”敖听心笑着说道。</p>

忽然间，暖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低声问道：“青羽姐你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