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123）：旻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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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前回，话分两头。</p>

却说萧玉姚自从获知芷子还活着的消息，就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再也不能安定下来。自从母亲德后不幸早丧，虽然直系里面还有皇父和两位皇妹，可她总觉得自己已是孑然一身，再也没有亲人了，至少再也没有名副其实的亲人了。</p>

她跟尹钧的婚姻纯粹是一种摆设，哪怕就是让她去死，也不能为他生孩子。所以芷子只要真的活着，那便是她唯一的骨肉，真正能让自己内心认可的亲骨肉。</p>

当年为了顾全颜面，刚刚降世的芷子被扼杀于襁褓之中，自然是一种罪愆，也是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同时她也有一种感觉，她的芷子应该没死。</p>

假如芷子真的还在世，那就意味着古晖已经背叛了。当然古氏若真背叛，同样让她纠结，假若女儿存世只是幻觉，她可不敢再失去这唯一的亲信。</p>

但她有时候确实感到女儿还活着，譬如古氏一遇到这个问题上总给人一种王顾左右的感觉。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甚至觉得是不是古氏亲手处置了那个孩子，心中也有负罪之感，害怕自己这个生母一时反悔，不免埋怨于她？</p>

不管怎么说，没有后悔药可买。天长日久，她总算在自己身上找到了原因：毕竟当时处理孩子太过草率，偌大的公主府养个私生女并非什么难事，外面即便有些闲言闲语，也不过是一时风头，只要自己想扛，应该能够扛得住。</p>

话说回来，自己是多么希望她唯一的孩子芷子活着。</p>

她了解萧综，那是一个特别较真的人。那日接到他的密函，立刻觉得自己这数十年来的感觉没错，尽管女儿的现身，昭示着亲信的不忠，但她一点也不愤怒。</p>

倒是父皇，她不能不感到担心，如果芷子是她的女儿不假，那无疑是打了皇家的脸。</p>

此前的举动都在情急之下，没法从容，但并不感到后悔，甚至不怕惹恼父皇。与其一包脓水只是鼓蕴，不如痛痛快快，拉了开来，出了总比不出的爽快。</p>

至于父皇，早晚有一天要彻底摊牌，眼下这茬，倒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由头。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自己为什么非要标新立异，反倒见识比头发长呢？</p>

假如真是当年那个被抛弃的女儿现身了，那自己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找到她。现在只有找到王玉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若想找到王玉凤，这关键还在古晖身上。</p>

至于古晖，只有跟她摊牌了。船从三台洞回家，萧玉姚在路上就打定了主意。</p>

那天一到家，古晖径直跟她进了密室。十数年来的相濡以沫，已经养成她们之间独有的默契。</p>

内监布好茶水，便掩门去了，萧玉姚这才缓缓转过脸来，把目光定在对方脸上。</p>

直到此时，萧玉姚才发现对方看上去竟然比自己要年轻得多。光滑的额头上，居然不见一丝皱纹。整张脸庞，加上那些精致的五官，仿佛刚刚从上虞窑里拉来的一套贡瓷，才刚拆封，连点油灰尘埃也未沾过，光洁得令人艳羡。</p>

她见识过古贵妃的妍丽，当年父皇就是为其所迷，从而改变了她的人生。但总认为人靠的是浓妆艳抹，这是她的亲妹，应不会相去太远吧？怎么以前就从没这么注意过？看样她的美妍并不在自己之下，心头不免有些酸意。</p>

父皇不仅不顾众议将古贵妃纳入帷，而且与她的家族联手。一个懵懂幼女，浑噩中就被当成了没有正式名头的人质。那时父皇还没有生下一个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就连她的三妹永康公主萧玉还没有来得及出生，而她萧玉姚不幸身为长女，出为人质，非她莫属，简直连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p>

眼前这位应该是古贵妃当年的模样，成熟之中依然透着清丽。也许是太熟悉了，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审视过对方，更不可能从相貌方面多费心思。</p>

可恶的是现在这张脸上居然能够做到一无表情，任由别人的目光肆意扫掠。</p>

“古尚宫，不，师姐，你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本宫，现在总可以统统说了吧？”本来在私下场合，她们互称姐妹，这一会儿，她却觉得怎么也张不开这嘴。</p>

“公主，除了小郡主一事，奴婢可以发誓……”古晖倒又是噗通跪下了，然而嘴上听起来还是那么不卑不亢，更叫人心里窝火，莫非她就没动过感情？</p>

“这难道还不够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