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009）：赵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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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各头，按下葫芦浮起瓢，却说这边赵瑜吃罢饭，还是心不念念要上山。</p>

等到有人撵来，还差几步，就算登上山巅了。赵瑜调整了下呼吸，准备三步拼作两步直蹦上去。</p>

“少爷，少爷……”不用猜，又是赵路，这货简直就像一个跟屁虫。</p>

赵瑜扭头一看，只见那个猴一般的身影正在一座座坟茔之间跳跳蹦蹦，起起落落，后面还跟着自家的两只看山大狗。这货就跟狗一样，从不喜欢走正道，现成的台阶不走，偏从无路之处乱蹿，一味贪近，却也让人看着纠结。</p>

自己随便扒了两口中饭，就悄没声地出来，为的就是要摆脱于他，只想独自一个人上山。现在一来，不是白费心机？还不如当初直接关照不要跟着。</p>

自从晌午撞见那个素白的倩影之后，仿佛嵌进眼睛里一样，不敢多翻眼白，一翻她就出来。而且出来就出来呗，偏又看不清，真折磨人，再也无法摆脱。</p>

她的身份已经明确，正是邻居覃家的芷子小姐。听娘说管家赵贵早就获知该女才貌双全，贤淑聪慧，曾想为他牵一根红线试试，只是不知对方何故拒绝。当时他还心高气傲，想着你不睬，我还不理呢，像娘这样秀美贤惠的女人都只能给老爹当个小妾，我还愁找不到？只是本公子不急着找而已。</p>

只是没想到，人家竟是如此勾魂引魄，倘若今儿晌午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是众目睽睽之前，再来点云雾，再来点阴霾，哪还不真成了仙女下凡？</p>

今日一见，容貌身影，那自不必说了，但怕穷尽所有的言词均不足描画，新到的《玉台新咏》中恰好有首汉代乐府《陌上桑》，只怕真是为她唱作：</p>

“……观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巾著帩头。耕者忘其耕，锄者忘其锄。来归相喜怒，但坐观罗敷。……”</p>

关键此罗敷且不是彼罗敷，尤其那救人之时所展示的一身武功，更是令人叹为观止，那般俊逸，那般飘洒，只怕那位不知名的乐府歌者见了更添文思。</p>

如此佳绝，失之交臂，他赵瑜再是无动于衷，只怕真该为人疑作相公了。只怕真是相公一个，也将为其所动，有些美妙，已经超尘脱凡，难以常理计较。</p>

“……顾视世间人，为乐甚独殊。……取妇得如此，齐姜亦不如。……”</p>

该不是《玉台新咏》害人？刚刚读过的那些诗赋，字字句句都扎人的心尖。</p>

他甚至有一点埋怨赵贵，也不知从那找的媒婆，若非今日邂逅，只怕错失之后尚且不知。甚至他有一种无法遏制的冲动，真想亲自登门，当面求婚。</p>

好在平素那些书也没白读，真要一味任性，不仅于事无补，还会弄巧成拙。</p>

幸亏端起饭碗，他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自家坟山之巅，正是本地最高之处，整个龙山梢都能一览无余，覃家大院与本府相邻，只是稍微靠边一点，何愁不能俯瞰？虽说不能立马重睹芳泽，但是再寻倩影在那应该不难吧？</p>

再说这事毕竟有点见不得人，所以只扒了两三口饭，就先出来，为的就是不让别人看到自己出糗，包括这赵路，毕竟好色偷窥，绝非正人君子所该。</p>

没想到事与愿违，赵路这货还是没能甩脱。</p>

“少爷，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老爷知道你大日头里出来，小的回去又得赏一顿笋烤肉了……”话听着可怜，可语气上却跟他的身形一样欢蹦乱跳。“刚才老爷已经在问，看您吃饭前一头油汗，问小的又带您上哪瞎造去了……”</p>

笋烤肉，本地俚语，打屁股，谁都知道这老爷赵无求特宠二少爷，真叫一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抱在怀里怕压了，只要看着少爷有点不顺眼，总会去找书童的茬。笋烤肉常规，总要打得赵瑜出面讨饶为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