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节 强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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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映照在雄伟壮丽的句注山上。</p>

一群大雁，从北而来，追寻着南方故乡的气息，越过山陵的顶端，继续向南。</p>

山脚下，独孤安坐立不安的在自己的卧室之中，来回踱步，神色紧张不已。</p>

“当屠怎么还没回来？”他问着自己，也问着左右。</p>

然而，无人能给答案。</p>

“他应该回来了！”独孤安自言自语着。</p>

是的，都出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p>

纵然是遇到了郝连氏族的马队，也应该回来了。</p>

除非……</p>

就在此时，一个在脑后留着一条发辫，额前髡头的男子，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当屠派人回来求援了……”</p>

“嗯？”独孤安眉头立刻紧皱：“上百骑，都请不回一个长安来的‘神医’？独孤当屠，是吃什么长大的！？”</p>

髡头男子听着，道：“禀报大人，据信使说，那长安来客，带了数十随从，全员携带了强弓，以车为距，当屠不敢硬冲……”</p>

“这还差不多……”独孤安脸色冷冽。</p>

骑兵硬冲防御森严的持弓步兵方阵，是肯定要付出巨大牺牲的。</p>

只是，数十随从，全员强弓？</p>

独孤安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仅仅是数十随从这一点，就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行列。</p>

全员强弓，就只能证明一个事情——对方的来头，大的超出想象！</p>

能随随便便带上数十名善使强弓的随从的长安来客，哪里还能是等闲之辈？</p>

必定是在长安都能有数的大人物！</p>

“快派人去让独孤当屠回来！”独孤安几乎是在想到这一点后，就要立刻下令，但这句话却只是在心里喊了一次，就却被他生生的咽回喉咙。</p>

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点——独孤当屠岂能不知对方的来头？</p>

恐怕是已经开罪了对方，所以才会派人回来求援。</p>

既然如此……</p>

一不做，二不休……</p>

“传我将令，吹号点兵！”独孤安脸色冷寂的下令。</p>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杀人灭口，然后栽赃给郝连氏族这一条路可走了。</p>

因为，他很清楚，南方汉人贵族的性格。</p>

那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p>

宽容？</p>

不存在的！</p>

尤其是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塞下内附夷狄的首领。</p>

在汉人眼里，就和家养的鸡鸭、豚犬一般。</p>

狗咬了主人，主人只会做一件事情，杀了吃肉，扒皮抽筋！</p>

呜……呜……</p>

号角声响起在独孤氏族的营寨中，方圆十余里，所有正在放牧或者休息的氏族男丁听到号角声后，立刻就抬起头来。</p>

“大人点兵了！”无数人乱糟糟的嚷嚷起来。</p>

然后，数十上百的骑兵，从四面八方，向着主寨汇聚。</p>

对任何游牧民族而言，全民皆兵是必然的选择。</p>

哪怕是内迁的乌恒氏族，也依旧保留了这个传统。</p>

很快氏族的男人们，就都汇聚在了一起，足足有六七百之多。</p>

只是战斗素养和装备，就有些参差不齐，甚至可以说不堪入目了。</p>

很多人甚至，还拿着老旧的青铜铤，骑着劣马，背着一柄小弓。</p>

仅有不过一百五十余骑，拿起铁器，用着长弓。</p>

不过，这却是独孤氏族的全部家底了。</p>

在这塞下，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力量了！</p>

但，看着这些氏族的骑兵，独孤安内心的不安，反而更加浓重。</p>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陷入了一层阴霾，充斥着未知与诡异。</p>

深深的吸一口气，独孤安举起手来，就要发表一次演讲，渲染汉乌矛盾，煽动仇恨。</p>

但……他尚未来得及开口。</p>

营垒外围，就出现了骚乱。</p>

几个骑兵，慌不择路的冲进了营垒的关卡里。</p>

“怎么回事？”独孤安冷着脸问道。</p>

左右互相看了看，然后就有人前去打探，片刻那人便回来报告说：“大人，是当屠带去的人回来……”</p>

“怎么只有几个人？”独孤安立刻问道：“独孤当屠呢？”</p>

内心之中，却已经泛起了危险的信号。</p>

“当屠……”那人支支吾吾了好了一会，才答道：“不知……”</p>

“不知？”独孤安冷着脸逼问：“到底怎么回事？”</p>

“大人，那几个都疯了！”</p>

“他们满嘴胡言乱语，说什么遇到了魔鬼，甚至是神明……独孤当屠的一百骑，已然被那魔鬼斩碎了……”</p>

独孤安闻言，浑身剧震：“你再说一遍？”</p>

“他们说，独孤当屠的一百骑，被一个魔鬼或者神明斩碎了……”</p>

“魔鬼？神明？”独孤安仰起头来，满脸不可置信。</p>

而左右更是惊惧万分。</p>

神鬼之事，越是愚昧，越是崇信。</p>

内迁的独孤氏族，虽然身处塞下，开始汉化。</p>

但依然保留了许多过去的习俗与传统，对于神鬼虔信非常。</p>

“将那几个人带来见我！”独孤安看到这个情况后，几乎是咆哮着吼了起来。</p>

“遵命！”</p>

很快，便有人将几个满脸惊惧，惶恐不安的人，带到了独孤安面前。</p>

“阿奴！”独孤安看着他们，然后走到一个他熟悉的人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当屠人呢？”</p>

对方看着独孤安，哆哆嗦嗦的跪下来，哭着说道：“大人，魔鬼要来了，快跑吧……”</p>

“魔鬼长什么样？”独孤安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揪住对方的衣襟，无比严肃的问道。</p>

“他……”叫阿奴的人，满眼恐惧的回忆了起来。</p>

“祂穿着铁甲……奇怪的铁甲……”瞳孔中闪现了当时的记忆。</p>

身着奇异铁甲的男人，举着长刀，孤身出来。</p>

当时，所有人都笑了起来。</p>

“那人是来找死吗？”</p>

虽然从未见过这样将自己全身笼罩在铁甲里的人，但是，穿着重甲的重步兵，却是有人见过的。</p>

常识告诉人们，重步兵在骑兵面前，只是靶子罢了。</p>

再好的防御，也只能是一只无法反击的麋鹿。</p>

只需要消耗几次，对方就得等死。</p>

所以，当时，很多人纷纷请战，希望能够斩杀对方，缴获他所穿的铁甲。</p>

可惜……</p>

所有人都错了。</p>

因为祂不是人！</p>

“祂有一柄长刀……很长很长……”阿奴低下头来，瞳孔中闪现出了当时的见闻。</p>

穿着重甲的魔神，速度甚至比策马疾驰的骑兵还要快！</p>

祂高高跃起，祂举起长刀，寒光如雪，连空气都在尖啸。</p>

猛然间，阿奴抬起头，惊恐的看向前方，仿佛那魔神要从回忆中跳出来，那长刀就要劈砍到自己身体上。</p>

“啊……”</p>

“别杀我……”</p>

“别杀我……”</p>

“求您了……”</p>

无边的恐惧，彻底占据了阿奴的心神，竟让他彻底疯癫起来！</p>

没办法，他是当时担任第一波攻势的三人之一。</p>

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一个。</p>

他在近距离，亲眼目睹了同伴，是如何被那个可怖的铁甲人，以一种极端残忍和极端无情的方式处决的人。</p>

同伴们凄惨的死状，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记忆中。</p>

此生都不可能遗忘。</p>

偏生，又在毫无心理干预和辅导的情况下，被独孤安强制要求其回忆。</p>

结果，自然是毫无意外的。</p>

他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