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节 技术人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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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越赶到温室殿时，天子刚好打完了一圈五禽戏，正靠在软塌上，享受着两位御医的按摩。</p>

“臣毅躬问吾皇……”张越走上前去，俯首拜道：“吾皇万寿无疆！”</p>

“卿来了……”天子睁开眼睛，看到张越，脸上显露笑容，道：“坐吧！”</p>

“臣谢陛下！”张越起身，找了个靠近天子的位子，跪坐下来。</p>

天子的心情，看上去非常好，张越甚至听到，他一边享受着按摩，一边哼唱着他的成名作。</p>

“秋风起兮白云归，草木黄落兮雁南归……”</p>

张越听着，忍不住合起了拍子。</p>

这首《秋风辞》乃是这位陛下生平最得意的作品。</p>

哪怕是在诗赋名家层出不穷的汉季，这首诗赋，也足可称得上名作。</p>

一曲唱罢，天子笑了起来，道：“想不到卿连朕的这首拙作，也能记忆在心……”</p>

张越恭身答道：“陛下大作，臣篇篇皆倒背如流，常与太孙议论，以为国朝诗赋大家之中，当有陛下一席之地！”</p>

天子听着，开心极了，比被人拍了一万个马屁还要舒服。</p>

他毫不怀疑，张越是在忽悠他。</p>

因为，话可以乱说，乐理这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临时抱佛脚就可以懂的。</p>

能和上拍子，最起码，也要懂基本的乐理，然后还得知道《秋风辞》的乐谱。</p>

而汉家乐谱，出了名的复杂晦涩。</p>

简单的举一个例子，后世华语乐坛有首传奇歌曲名为《沧海一声笑》，这首歌最大的特征，就是其乐谱乃是以古典音乐的音阶宫商角徽羽而谱。</p>

但，其实，这只是古代诸夏音律的简单运用。</p>

事实上，从春秋开始，诸夏乐律，除了宫商角徽羽五音外，还有阴阳十二律来协调音色与节奏。</p>

所以孟子说：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p>

故而，有些穿越小说里，猪脚拿着后世流行歌曲，在古代中国乱唱。</p>

十之八九会被人砍脑袋！</p>

为什么？</p>

五音不谐，阴阳十二律不合，标准的靡靡之音！</p>

而古人深信，靡靡之音，乃是亡国之兆……</p>

这也是为何天子欢喜的缘故了。</p>

汉家乐谱，宫商角徽羽五音，以阴阳十二律分之，复杂程度堪比后世的软件代码。</p>

不是懂行的人，根本就是一脸懵逼，完全看不懂，更不知其作用，遑论使用、运用了。</p>

不是真正喜欢、欣赏之人，根本不会去学，也没有这个时间来学。</p>

比起复杂的诗赋、乐理，还是拍马逢迎，简单粗暴，更加容易上分。</p>

至少在天子这数十年帝王生涯中，能在他面前，用乐理和拍，或者以诗赋颂之的近臣，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p>

而且，如今，都已经死光了。</p>

天子哪里能想到，这个世界，有人能开挂？</p>

兰台、石渠阁内，无数的知识、档案，都沉淀在张越心中。</p>

不过，张越也是真喜欢《秋风辞》。</p>

没办法，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和《上林赋》确实高端大气上档次。</p>

奈何，张越连看都觉得头晕眼花，完全get不到诗赋之美。</p>

还是这《秋风辞》简单通俗易懂，适合张越这种穿越者拿来练手。</p>

天子却是宛如找到知音，深感自己没有白宠这个侍中官。</p>

“卿来的正好……”天子笑着道：“方才，执金吾报告了长安诸多贵族、方士，练手欲害爱卿的事情……”</p>

“朕已命执金吾严肃查处，概不赦免！”</p>

张越听着，连忙起身拜谢：“陛下恩宠，臣无以为报，独鞠躬尽瘁，效忠陛下……”</p>

天子听着，笑了一声，然后就眯起眼睛，看着张越，问道：“卿今日因何入宫？”</p>

张越立刻拜道：“臣今日蒙皇后召唤，往东宫讲演《道德经》，归途之时，忽而念及陛下，故此前来请安……”</p>

天子一听，立刻感觉身心舒爽。</p>

虽然，他心中能猜到，事实可能并非如此。</p>

但最起码，张越还是讲了实话。</p>

不像有些人，明明做了，却要在他面前表演没有做。</p>

譬如，那刚刚辞别的丞相刘屈氂和光禄勋韩说。</p>

想起这两人，天子便气不打一处来！</p>

刘屈氂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子，乃是他的亲侄子，更是他一手提拔的丞相，理应对他这个皇叔兼君父，忠诚到底。</p>

韩说更是他的故友之弟，亲眼看着长大和扶持起来的亲信，本该对他忠心耿耿。</p>

但哪成想，在公孙卿的案子里，两个人都不干净。</p>

刘屈氂是行贿、送美女。</p>

韩说是往来亲密，过从频繁。</p>

本来这也没啥！</p>

水至清则无鱼嘛！</p>

天子也可以理解，毕竟，曾经公孙卿确实可以称得上权倾朝野，影响力甚大。</p>

为了坐稳位子，与之有些往来是在所难免。</p>

然而……</p>

如今公孙卿事发，这两个家伙却都忙着撇清干系，在他面前假装与那公孙卿从无来往。</p>

这是将他当傻子骗，还是当三岁顽童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