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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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原本指望的靠山，一下子就倒了，还把自己砸得稀巴烂，让马度很伤心。就算老朱给他升了官儿也弥补不了他内心的创伤，更何况这官儿真的很没诚意。</p>

中书省左司郎中，在中书省去掉平章、左右丞和参知政事，就数这个官大了，可要是这个官儿后面加上一个“专司采冶事”，就没有多大权利了。</p>

勉强算是个肥缺，可是谁敢在老朱手底下贪污，最糟心的还是老朱给他派了个倒霉副手。那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奸相胡惟庸呀，不知道连累了多少人跟他掉脑袋，马度敢跟他共事？</p>

跟着熊孩子朱文正一起干活，实在是万不得已，现在脑袋进水了，才跟胡惟庸一起厮混，这是逼着他撂挑子。</p>

胡惟庸没有半点阴邪的模样，反而长得儒雅斯文，做事十分勤谨，能力也是半点不差，招募矿工，建造铁炉，打理的井井有条，不到十日就出了第一炉子生铁。</p>

对上官更是毕恭毕敬，即使马度当了甩手掌柜，连见都不见他一眼，他也要到隔着帐子向马度汇报工作，即使帐子里面没有人回应，也是每日不辍。</p>

胡惟庸对于上官的生活起居同样的体贴周到，一听说马度犯了头疾，立刻从当涂请了大夫诊治，知道上官不喜欢汤药苦水，又是每天好酒好菜的供着。这样的人你说他不当宰相，谁又能当宰相呢。</p>

虽然惊讶上官年纪轻轻就要告老还乡，但是胡惟庸还是不顾繁忙的工作亲自来送行，还准备了丰厚的程仪。</p>

看着白花花的银锭子，马度真是手痒的厉害，他感觉自己又分裂了，没办法这次受伤太深损失太大，总想弄点找补，可是老胡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谁知道这银子干不干净。</p>

“胡主事俸禄微薄，如此厚礼本官不敢收，心意我领了。只希望胡主事能够忠心任事，为王爷效力。”马度朝着应天的方向抱了抱拳头，言不由衷的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p>

“胡主事干练老成，王爷虽然还没有准了本官的辞呈，不过本官应该不会回来了，到了应天必定向王爷奏明胡主事的功劳。矿场之事就全赖胡主事一人操持了，若是有事直接禀报王爷即可。”</p>

马度话说的很明白，你有什么事情千万别来找老子，不想跟你再有什么牵连了。</p>

胡惟庸听得耳朵里，那是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么好的上官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而已，没有刘基、汪广洋那样的学历文凭，也没有宋濂叶兑那样偌大的名声。</p>

胡惟庸投奔了老朱之后并没有立刻获得重用，只是在元帅府（太平兴国翼元帅府，老朱是元帅，李善长任都事）谋了个不入流的差事——帅府奏差。</p>

时间久了才当上了宁国县的主簿、宁国县令，这次卸任回应天述职，请他的靠山李善长给弄了一个吉安通判的差事。</p>

还没上任老朱就给他换了职位，中书省工房主事，品级虽然没长，可是在老朱眼皮底子当差下，就是给个知府也不换哪。</p>

可惜他的这个主事和马度的官一样，都挂了个“专司采冶事”的后缀。他有些不满意，可是李善长告诉他，这是个好差事还让他好好干，因为王爷很重视。</p>

李善长还告诉他，他的上官是王爷的小舅子，是王妃的亲弟弟，是在秦淮河力压茂太爷的新晋纨绔，但是有几分真本事，让他奉承好了。</p>

他是从小吏一路爬上来的，见过的上官多如牛毛，哪个不是恨不得把大权抓在手里，下官只有跑腿办事的份儿，累死累活还要被骂的狗血淋头。</p>

可这位被李善长称为纨绔的上官却大大的不同，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就算自己主动汇报，最多得一句“你看着办”。隐约的他胡惟庸才是这里的主官，他才是中书省的左司郎中。</p>

现在这位年轻到不行的上官，更是急慌慌的要告老还乡。临走之前上官还说让他“一个人操持”矿场的事情，有事直接“奏报王爷”，这是摆明了要抬举他呀！</p>

这样的上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以后一定要多多的亲近，跟着马车跑了半里路，胡惟庸才恋恋不舍的挥手作别，“上官走好啊！属下有时间就去看望您！”还好马度没有听见，不然得从马车上蹦起来。</p>

大宅子没了，张五六很难过，即使这里跟和州只隔着一条江，张五六也没有脸去见奶奶，他生怕奶奶问他老住在闺女家里不合适，什么时候接他走。</p>

老刘虽然不说，但是张五六知道老刘也很失望，刚刚发现铁矿的那天晚上，老刘还向他描述把妻女接来的情景，乐得老脸都成了菊花，这两天都没见他笑过。</p>

当然这不是大人的错，是王爷的错，张五六从来没有想过他是这样的王爷。大人倒是看得很开，还安慰他说，钱是个狗屁，他有的是弄钱的法子，大宅子会有的。</p>

张五六当然相信大人的话，大人是什么人，没有谁比他张五六更清楚了。</p>

看着骑着马儿在路上来回驰骋，洋洋得意的常茂，张五六心里就气不过，要不是他的护卫回应天的时候多嘴，铁矿怎么会让王爷收走了。</p>

现在倒好，王爷不光让他当了什么校尉，还赏给他了一匹马，一路上就没少显摆，看把他能耐的，咋不摔倒哩！</p>

天色渐渐的变得阴沉起来，不多时就飘下细如牛毛般的雨丝，天地间也变得雾蒙蒙的，地面也变得潮湿起来。</p>

护卫们赶紧的披上了蓑衣，常茂下了马钻到马车里面，看常茂头上细密的小水珠，马度问：“下雨了？”</p>

常茂点点头，“下得不大，估计要不了多大一会儿就停了，马上就要到应天了，放心咱们不用再外面过夜的。”</p>

马度掀开车帘对驾车的老刘吩咐道：“老刘，咱们咱们不进城，去爷爷那里。”</p>

常茂问：“度哥儿，你怎么不回城呢，是不是还在生气，要不我去把那两个大嘴巴的侍卫揍一顿，再请你去秦淮河，就算兄弟我给你赔罪了。”</p>

马度当然不是在生常茂的气，铁矿既然要开挖绝对保守不住秘密的，只要老朱想要随时就能拿走。</p>

当然马度也不是在生老朱的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同样是老朱的舅子，郭天叙、郭天爵（郭子兴的儿子）兄弟两个都被老朱给阴死了。</p>

仅仅是坑马度一个铁矿而已，要是连这点黑心肠都没有，老朱就别做什么开国之君了，干脆回庙里当当和尚。对于老朱不要脸的行径，马度甚至可以给予在某种程度上的理解，毕竟他背负着这个集团最大的生存压力。</p>

“我没生气，一点都没有，至于秦淮河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提了。”</p>

“那你干嘛不回城，吴王府多漂亮，住起来多舒坦。”</p>

舒坦吗？马度没觉得吴王府住的有多舒坦，反正早晚要搬出来的。他笑道：“小孩子被人抢了玩具，当然要闹点脾气，不然你不觉得太可怕了吗？”</p>

常茂显然听不太懂马度的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