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东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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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绿江河口西侧，薪岛对岸，大东沟。</p>

北洋水师的伤心地。</p>

在王豹的引导下，暴风号首先驶入薪岛与大陆间的鸭绿江西汊道。</p>

后世因为上游水电站的影响，鸭绿江的主航道变成东汊道，薪岛逐渐与大陆淤积在一起，从而让鸭绿江的下游几十公里成为朝鲜内河，中国不仅失去了鸭绿江入海口，也失去了江口淤塞出的数百平方公里国土。</p>

在这个时代，鸭绿江的主航道仍然是靠近中国一侧的西汊道。</p>

当年努尔哈赤为了封锁东江镇，曾经严禁在鸭绿江沿岸区域捕猎伐木。现在东江镇不存在了，皇太极又要造船，禁令也便放松了一些。包衣和朝鲜厮卒在上游伐下的大木会顺着鸭绿江流入西汊道，蓝拜和班志富则派人在大东沟捞起这些船材。</p>

南海号的大副罗纳德向守序报告，“提督，暴风号打来旗号，航道水很深。”</p>

守序收起望远镜。大东沟的航道当然足够深，鸭绿江水冲出来的潮沟，甲午战争的运兵船可以直接靠港。</p>

“挂起所有战斗旗，让鞑靼人记住我们的旗号。”</p>

南海号此前一直处于非战斗航行状态，战舰上只挂有国旗。</p>

此时战舰首斜桅依然悬挂同盟星鸟国旗不变，主桅升起了长琉旗，后桅升起海军旗，水兵们正准备把守序的逆戟鲸纹章旗挂上前桅旗杆，守序让他们等等。</p>

“罗纳德先生，南海号上携带海盗旗了吗？”</p>

罗纳德先是诧异，接着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当然，阁下。”</p>

“升起我们的海盗旗。”</p>

“是，阁下，马上。”</p>

罗纳德亲自跑至旗杆处，指示水兵更换旗帜。守序的纹章旗和海盗旗有些小区别，舰队的老兵都能分辨出来。</p>

伴随海盗旗升上桅顶，南海号上的老兵们亢奋了，他们涌上甲板为战旗欢呼。</p>

拉斐尔号打响船首炮向旗舰致敬，一面鸢尾花装饰的王冠骷髅旗升上战舰的桅顶。暴风号升起的海盗旗是头戴船长帽的骷髅。骷髅高举弯刀，双眼血红，仿佛要择人而噬。</p>

守序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罗纳德先生，逼近鞑靼人水寨下锚，打开炮门。”</p>

——</p>

建州船场，班志富放下望远镜，大骂一声。</p>

蓝拜全身重铠，头顶避雷针，一抹红樱点缀在盔顶，“老班你怎么了？”</p>

“蓝拜主子，那他妈是夷船。”</p>

“哦，我说呢，旗号都是头次见，他们船帆上那几个黑点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p>

班志富摇摇头，他也不认识南十字星座。班志富撇了一眼蓝拜，这位满洲镶蓝旗副都统全身几乎都裹在盔甲里。犹豫了一下，班志富还是劝道：“蓝拜主子，我劝你还是把这身重铠脱了，换件轻点的。”</p>

蓝拜眯起双眼，“老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件重甲陪我从萨尔浒打到现在，多次救过我的命。”</p>

班志富心里冷笑，“蓝拜主子，夷船跟咱们以前打过的敌人不太一样。”</p>

蓝拜哼了一声，没搭理这个高级奴才。</p>

虽然突逢大敌，建州的兵却没有乱。满洲镶蓝旗8个牛录，尚藩5个牛录，两家加在一起在大东沟的甲兵有196人，其中镶蓝旗每个牛录都出了一个巴牙喇。</p>

除了甲兵，两家在船场还有180几个服徭役的旗丁，刨除那些实在拿不了刀的船匠，还有150人。这些旗丁就没有盔甲了，蓝拜给他们找了些刀剑，全都武装起来。不管是镶蓝旗还是尚藩的旗丁，都接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p>

甲兵和旗丁之外是奴才，镶蓝旗和尚藩都有一些信得过的包衣，此时有80名包衣拿起伐木斧和顺刀，他们负责看管船场劳作的阿哈尼堪和朝鲜人。</p>

金士英就是一个被看管的阿哈尼堪，他是在劳作中被一群狐假虎威的包衣推搡进了军寨后面的村庄。周围像他一样的阿哈尼堪和朝鲜厮卒还有1800人。从包衣的对话中，金士英听出来有一只明军从海上打来了，持刀包衣的语气对明军好像根本无所谓。</p>

金士英轻轻叹了口气，宁北之战被俘至今已经3年了，无数次的希望，无数次的失望，最后则是绝望。金士英像其他的阿哈尼堪一样，老老实实蹲在地上，3年来的经验告诉他，这是求生唯一的办法。</p>

武装包衣们在阿哈周围来回走动，其中一个对同伴说道：“伙计，听说海上来的明船不少。”</p>

“管明国来多少船，只要上了岸脑袋都不够主子们砍的。”</p>

“也是，可惜咱爷们被派来管这些阿哈，不然如果能砍下一两个明兵的首级，兴许还能抬旗。”</p>

“噗，你做梦呢。抬旗那就是真主子了，你也不看看自个儿有几斤几两，你有那命吗。”</p>

被嘲讽的包衣讪笑，“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能跟着现在的主子吃香喝辣也挺好。”</p>

“那是，菩萨保佑，这仗打完了，蓝拜主子多割几个明兵的首级，咱们兴许还能落下点赏钱。”</p>

提到赏钱，两人的劲头更足了一些。见有个阿哈蹲在那里东张西望，祈求菩萨保佑的那个包衣上去一脚就把阿哈踹进泥里。</p>

“你个狗奴才，我叫你乱看，叫你乱看。”一阵疯狂的拳打脚踢。</p>

“我不敢了，主子，主子饶命啊。”挨打的阿哈双手抱住头，不停在泥泞中打滚。</p>

同伴拉住了打人的包衣，“行了，行了，你看看你，搞的一身泥。当心一会主子见了嫌你脏。”</p>

打人的包衣这才停住手，朝阿哈身上啐了一口，“罢了，今天爷就饶了你。打死你这狗奴才还得脏了爷的手。”</p>

金士英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事每天都会在辽东大地上演，他早已习惯，早已麻木。</p>

海上重炮轰鸣。</p>

炮击唤醒了金士英的本能，他迅速躲到一间木屋的后面。</p>

“不对。”金士英暗道。作为辽东练兵总兵金国凤的儿子，他当然能分辨出属于红夷大炮的强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