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015 过山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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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生意的事情我不管，你们爷儿俩自己心里要有点数，别生意没做成先把自己搭进去了。到时候满屋场上的人看笑话，我丢不起这个人……下午二丫头要盯着她做作业，我借到钱就回来……”</p>

屋子里，刘金兰的声音压得很低，李日和则坐在那里应着不说话，自个儿的媳妇主动要求去娘家借钱，他也不会在后面扯后腿。</p>

赚了也好赔了也好，收马沓子这个事儿是儿子挑的头，自己这个做老子总不能把责任往自己儿子身上撂。</p>

话一说回来，要是搁以前，半大的小子不知道轻重，李日和可是不敢放手让李文秀去折腾的。但是这个把月，他是看在眼里落在了心里。</p>

儿子待人接物比他这个没文化的老子强了不止一倍，除了年岁上压不了人，其他的不知道比一般人高明了多少，就是李日和自个儿也自信做不到这一点。</p>

收马沓子来来回回几趟，几千块钱的事愣是没出过一丁点的差错，说话丁是丁卯是卯，将来是个做事的。</p>

等自家老娘出了门，李文秀也没闲着，把家里三间正屋外加一间灶屋里里外外都拾掇了一遍，实际上他就是坐那里开个口，干事的还是二丫头。</p>

老李家勤快的门风到了李文秀这里也算是彻底断了谱了，李文秀倒是觉着了，重生一遭，自己旁的没什么进步，算是彻底步入懒癌晚期。</p>

有病自然就得治，李文秀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想着从椅子上挣扎起来，但是随着县里的马沓子价格仍然居高难下，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人来卖马沓子。</p>

而且正值8月末的时节，这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热，椅子搁屋前面的柳树下面，人坐在上面半声不吭地都冒出一身的臭汗。</p>

二丫头文文倒是拿着用笤帚里里外外地钻进钻出忙的不亦乐乎，对于儿子的懒散，李日和也是眼不见为净。李文秀这懒癌，也脱不了他惯的。</p>

打着借钱的名头，怀里揣着两包福字岭的烟就出门去了，一直到快要晌午的时候才皱着眉头往回头走。李文秀一见他这幅表情自然就知道钱没借到手，也不打算开口问，免得触了霉头。</p>

谁知道李日和自己却来了劲，朝他喊了一声进了屋子，李文秀估摸着他老子找他应该是有什么事。</p>

“文文，你过来看着点！”</p>

虽然没什么人来卖马沓子，但是这样子还是要做足了。进了屋子，李文秀自个儿搬了凳子在李日和旁边坐下来这才开口：“爸，钱借到了？”</p>

猛吸了两口烟，李日和也不搭话，手往兜里摸出一个塑料纸包搁桌子上，愣是李文秀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来由地吓了一跳，厚厚的一摞蓝票子，少说得有5000块钱了！</p>

“这么多？爸，你找谁借的？这面子可卖大了！”</p>

李文秀的确有些吃惊，村里能借出5000块钱的人家可没几个，有没有先不说，得愿意借才行。</p>

李文秀是清楚的，李日和在李湾的名声是还不错，但是这时节，名声也当不了饭吃，真要到了真金白银从兜里往外掏的时候，谁也不乐意。</p>

5000块钱！</p>

一个顶好的石匠，一年到头也能不能挣上这个数还不一定。</p>

“找向前借的，这事你别跟外人说，回头文强他娘要是晓得了又要闹出事。”</p>

李文秀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他自然不是个嘴巴大的，这种事敢张扬出去，那无异于捅破天了。</p>

97年，5000块钱着实可以捅破天了，李向前倒是个实在人，背着媳妇金枝竟然二话不说就把钱掏了。</p>

其实李文秀也知道，这不光是他跟李日和关系好的原因，还是心底里念着以前的那份旧情。</p>

大概是李文秀刚上小学那会儿，李文强，也就是李向前他大儿子，10岁的男孩子正是皮实的时候，一把火点了家里的三间土屋子。</p>

那一把火算是烧得严实，如果不是李日和正好从田里回来，搁下锄头就往屋子里冲，这人就要活活烧死了。</p>

回头李日和更是背着刘金兰把家里的几百块钱存款全给了李向前做现在住的那几间屋子，刘金兰是真真的吵了一架。</p>

80年代的李湾，情况还远不如现在，李文秀至今都记得清楚，那几百块钱都是2块5块的毛票子扎起来的。如今看来，这人情现在可算是赚大了，5000块钱，估计李向前是把家底都掏空了。</p>

作为重生者，李文秀比谁都清楚，人心是最难捉摸的。以德报德的人总是少数，以德报怨的却随时可见，搁十年后，李向前这样的人，无异于是另类。</p>

“爸，这5000块钱可是个大人情，回头咱得给人算利息！”</p>

李文秀也没想着占了便宜还卖乖。</p>

“还要你打招呼？你老子我也不是后面的二呆子。”</p>

二呆子是后面队上杨老二家的智障兄弟，李日和显然是被他儿子这句话给呛到了。李文秀嘿嘿的笑了两声就不搭话，自个老子，向来是一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能让他说这句话倒是有点少见。</p>

拾掇好了这5000块钱，李日和坐了一会儿又往外面跑，后面李文秀看到他老子不用自己招呼就开始东拼西凑地借钱，心里那颗悬起来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p>

不管如何。</p>

这机会他总还是能抓住些尾巴的。</p>

时间不会等人，等这两天的势头一跌下来，就是他出手的时候。</p>

一下午也就是打个盹的功夫。</p>

李文秀来回翻了几次身，终究还是热得没能往深里睡，眼皮子每次都是刚一合上，屁股下面贴着草席的那一块就一个劲儿地往上冒热气。</p>

等从草席上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上来差不多，没有空调的日子总是这么煎熬。</p>

提了只塑胶皮桶，李文秀从隔壁李老二家的水井里拉上来两桶水，横竖身上只穿着件大裤衩子，提起桶就往身上淋。</p>

刘金兰推着家里那辆凤凰牌的老式三角架子自行车往拐角里出来，猛一看到他又在往头上淋井里的水，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p>

“又用凉水冲，病了老子可没工夫伺候你。”</p>

他老娘的！</p>

还真是不念儿子好。</p>

麻溜儿地冲完了事，李文秀也不客气，冲完了还要拉桶水回头放门口洗脸用，反正李老二家的井水不要钱，除了他徐的（di）妹坐门槛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干瞪着他以外。</p>

进了门，刘金兰也正好把车靠在墙边上撑好脚架子，从后座上解下来一个鼓鼓地装了半袋的蛇皮袋。</p>

“妈，钱借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