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人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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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青二十七半真半假地生气，白天天竟然一下破涕为笑，颇不好意思地道：“青姐姐，我……我……”</p>

青二十七替她擦去眼泪，白天天的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像个花猫脸，叫人心疼不已。</p>

“他还好好活着，不过一时不能来找你，所以拜托我来。”青二十七不想再让白天天又喜又悲地动了胎气，隐去了完颜斜烈是去参战的事。</p>

白天天却抬起头问：“青姐姐你别瞒我，他……是不是去军中了？”</p>

呃……青二十七语结，没想到白天天竟然一下就猜中了事情的真相。</p>

白天天笑了笑，“我又不是笨人。我知道他想为我、为我们的将来争点东西。或者比不上王妃之位，那也不能叫我太憋屈。可是……”</p>

她停了停，怅然道：“可是我又不在乎这些虚名。”</p>

青二十七道：“可是他在乎啊——男人都在乎吧。”</p>

“所以……”白天天又笑了笑，这笑容，青二十七不太懂，“所以，随他吧。”</p>

青二十七更不懂了：“随他？”</p>

“是，随他了，谁让我上了贼船，没后悔药了……不是，有后悔药也不吃！”白天天甜甜地笑了，轻轻抚了抚肚子。</p>

她问青二十七：“宝宝在动，你要不要摸摸他？”</p>

开禧二年九月初十，青二十七感知到来自一个未知生命体的力量，这种感觉很奇妙，奇妙得好似自我重生。</p>

生命，轮回，青二十七在白天天的脸上看到这些大概念的映射——原来不过是母亲的微笑而已。</p>

这街头一幕实在太过温馨动人，以至于数月后，完颜斜烈来接白天天，他们接受到的是不甚友好的目光。</p>

不少人对此表示不解，还有人很不客气地说白天天有眼无珠、水性杨花——不过这两人若是在意别人的目光，也就不会走到一起了。</p>

青二十七对完颜斜烈向来没什么好印象，他有什么好的，白天天何至于为他做到这样！</p>

她不死心地问白天天：“小白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因为宝宝，所以容忍他的一切么?”</p>

“是因为容忍他的一切，才会有宝宝的啊！青姐姐，你搞错顺序了。”白天天认真地说。</p>

青二十七哑口无言。</p>

白天天没太意青二十七的反应，也许，她只是想述说：</p>

“他是金国人，所以我得抛下在大宋的一切，才能和他走在一起。之前是这样，之后也是这样。</p>

“我很明白，我一旦离开大宋就将成为隐形人，不会再有公主的风光；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就是有点内疚，因为我不但没办法侍奉疼爱我的父皇，还和与他作对的人跑了……</p>

“但是我也没办法啊，谁让我爱上了这样的一个人呢？我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就注定了难以两全；既然难以两全，便只能取其一。”</p>

白天天说这些的时候，有点伤感，可是没半犹豫。</p>

青二十七承认自己做不到白天天这样的勇于取舍、勇于承担。</p>

在付出前，她总会想很多很多，会想能不能够、想有没有结果、想值不值得……</p>

她这么想着，不觉问出口：“那么小白，你觉得为他放弃了这么多，值得么？”</p>

其时，她们已到了白天天在明水县的住所。</p>

普通的民房、简陋的陈设，白天天虽然努力地将平民的日子过下去，但明显还不能熟练地操持家务，家里的东西四处丢，衣服也晾得歪歪斜斜。</p>

青二十七再想到白天天在市集上为了一点便宜的猪肉与人争吵；心酸的感觉又涌上心头：</p>

白天天现在的生活与她的公主身份、十数年的公主生活，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p>

这些，都值得么？</p>

“青姐姐，我们一起做晚饭好吗？我来生火，你帮我择菜。”白天天仿佛没听到青二十七的问话，而是麻利地行动起来，反把青二十七呆了一呆。</p>

然后白天天笑了笑：“你问我值得不值得，其实我真没想过这么多。</p>

“当初偷偷出宫时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钱。武功又差，胆子没大到敢去劫天牢，能逃出宫、逃出临安，就觉得是万幸了。</p>

“记得和他的约定，所以到这里来。可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得从头学起。”</p>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水缸打水，青二十七忙走过去，提了一桶水过来。</p>

白天天舀水淘米，青二十七洗菜、听她继续说：“从前在宫里，听皇兄他们说民间疾苦，如果没有真的到民间来，谈什么民间疾苦呢？”</p>

青二十七想到这一路的见闻，赞同道：“是啊，要不怎么有‘百姓无栗米充饥，何不食肉糜？’的黑色笑话？”</p>

这话是晋惠帝的名言。</p>

有一年发生饥荒，百姓没有粮食吃，许多人活活饿死。</p>

消息报到皇宫，晋惠帝竟然反问：“百姓无栗米充饥，何不食肉糜？”百姓没有饭吃，为什么不吃肉粥呢？</p>

白天天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说：</p>

“不过……我是小女子，管不了什么疾苦不疾苦。我呀，就俗人一个，每天只管怎么填饱肚子。刚出宫那会，我有街头卖艺哦，那个收入不错。后来也给人写写文书之类的。</p>

“折折腾腾到了这里，租个房子住下来，又不方便再抛头露面地工作，所以全靠之前攒下的钱过活。青姐姐，你可别笑我抠门哦！”</p>

“怎么会？”青二十七忙道，这几个月，她虽然过得也不顺畅，但到底光鲜丰富，不像白天天，在平凡的生活里拖磨。</p>

“你别那个表情嘛！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惨。其实挺好的。”白天天把米饭放下去煮，一边又切起肉来，“你不觉得我现在又多了十八般武艺么？”</p>

“是呢！”青二十七笑了，“楚乐一早就说了，你是最适合做老婆的人了。”</p>

白天天就笑：“呸，他能说得出这种真话？嘻嘻！”</p>

青二十七遗憾地道：“话说，你们没走到一起，我至今觉得可惜得很。”</p>

白天天倒是很坦然：“我和他这样，挺好的。且说这个天山童子鸡，七挑八捡的，也不擦亮擦亮眼睛、图个一击即中。”</p>

青二十七有点想念楚乐一，心不在焉地道：“你倒操心他。”</p>

白天天眨眨眼：“操心得很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