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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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二十七再觉得挫败也毫无意义，现在她能做的就是顺从桑维梓，桑维梓让做什么她做什么。</p>

用脚趾都能想到，附近必有她一时未能察觉的眼线。</p>

于是她依然一边笃笃地拐杖点地，一边骂骂咧咧地道：“少年人！走路不看路，我这把老腰骨，岂能经得起你这一撞？你爹娘怎么教你的？”</p>

桑维梓很配合地回答说：“阿婆对不住了，我这不是要带你去城东最有名的跌打师傅李药师那儿么？”</p>

她扶住青二十七手肘，带得青二十七往边上一看：</p>

有个挑柴壮汉正在左侧，青二十七与桑维梓在此争执，他却如聋人一般不闻不问；</p>

右前方又有马车，竹帘放下，隐约有人从中往外看；</p>

左前酒楼二楼的公子哥，忙忙避开了青二十七看向他的目光，但是身子却保持了前侧的姿势……</p>

这些人，无一不是在青二十七走进这条街时，亦“恰好”路过、“恰好”在此；这时候，有意无意地向她们包围过来。</p>

桑维梓扶住青二十七，慢慢走向一个缺口，一步、两步、三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p>

青二十七与她如心有灵犀，同时发足，施展轻功跃上屋顶。</p>

她们一动，盯梢之人皆亦动了。</p>

身影仆仆，身后不知几许人从不同方位追来，没意料到她们突然行动，到底慢了一步。</p>

青二十七不由自主地被桑维梓拉着一直走一直走。</p>

桑维梓的手很柔弱，桑维梓明显是顾及到她的身体，才放慢了自己的速度，桑维梓不时地回过头来观察她的情况……</p>

其时已至傍晚，夕阳把天边染得一片金黄，尚还刺眼的阳光照得青二十七睁不开眼，只得低头盯住脚下青瓦飞快地退后。</p>

渐渐地，那青瓦亦变虚了，变成了青砖，砖上点点血迹。</p>

恍惚间，又有了似曾经历的感觉，青二十七抬头看在走在她前面的桑维梓，生怕是她受了伤。</p>

因为扮的是年轻士子，桑维梓的头发全束在头顶，许是跑得急了，倒有大半的发零散落下，垂在脑后，似及马尾，一甩一甩很是英气。</p>

青二十七喃喃地道：“妈妈……”</p>

前方的人身子一顿，停了下来。</p>

背光而立的她脸黑乎乎的，她的声音很温柔：“小糖。”</p>

青二十七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开禧二年七月二十三日，她面前的是桑维梓。</p>

可桑维梓为什么叫她“小糖”？</p>

不，桑维梓是叫她“小唐”。</p>

桑维梓对青八说过，“青二十七”已经是唐青衣，她们应该叫青二十七“唐堂主”，或是“小唐”。</p>

可是青二十七没法彻底说服自己，她蒙蒙地想着：疯了的青八姐现在怎么了？消失的暮成雪怎么了？她青二十七到底是怎么了？</p>

桑维梓拉住她跃下屋顶，她眼一花，不能适应陡然的一暗，但是马上，看见了随即而至的七把剑。</p>

“三垣四象？看来我们的面子很大呢。”桑维梓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娇媚，她从容站立，把青二十七藏到身后。</p>

人们把天空中无数的星星分为七片，是为“三垣”和“四象”，</p>

“三垣”在内，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四象”在外，即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p>

而青二十七和桑维梓面前的这“三垣四象”，则是大内七大剑手。</p>

听说是他们，青二十七吃了一惊：暮成雪真的惹上了宫中人物？！</p>

同时她也明白了桑维梓跃下屋顶的用心。</p>

“三垣四象”是七把剑，也是一个阵。</p>

七把剑，每把都是好剑；七剑合一，力量远超七倍。</p>

又是死巷，青二十七与桑维梓背靠一处大庄园的外墙，在这么点空间里，七剑无法合一，而她们的兵器却刚好施展得开。</p>

此刻这七剑都站在屋顶居高临下，七把明晃晃的宝剑悬在头顶，七个看不清真容的人如铁塔般站立。</p>

他们真的像是天空里的星星，需要青二十七去仰视。</p>

桑维梓缓缓从怀中取出她的武器。</p>

青二十七的功夫是她教的，她的武器自然与青二十七相似。</p>

那是一条流星链，长约四尺，两头飞镖，刚柔并济。</p>

青二十七亦一甩软红十丈，长鞭击地，“啪”地一声巨响，红色金钢石在昏暗的暮色下划出诡异的光。</p>

“咱俩几乎没有一齐打过架吧？不过今天还是不用你动手，看十六姐的。”桑维梓盈盈地笑，轻轻把镖头往前掷去，动作看似轻描淡写，链之所过却咻咻有声。</p>

蓝幽幽的光直指冲在最前的南朱雀与北玄武。</p>

他们先是分开，不退反前，双剑包抄，轻挑链身；哪知还未触及链身，这链突然又颤抖地收了回来，这两剑便落到空处。</p>

原来桑维梓这一出手，只是调戏他们一下罢了。</p>

这调戏太过明目张胆，西白虎闷哼一声，与东苍龙对望一眼，跃下地来，双剑一并，这是第二轮攻势。</p>

桑维梓更不打话，忽然双手互绞，以手为轴，竟是将流星链舞了起来。</p>

飕飕风响，流星链转眼间已被她搅成一张银幕，像一块银光闪闪的大号盾牌，挡在身前。</p>

四象见这巨盾密不透风、无隙可乘，倒也不着急，各各持剑、以阵形站好，竟是好整以暇，知道等桑维梓如此作为十分耗力，显然要等她力尽再战。</p>

青二十七骂了声：“不要脸。”手提软红十丈蠢蠢欲动。</p>

然不等青二十七出招，桑维梓突然放脱开手，那流星链舞成的银色巨盾顿时向“三垣”和“四象”飞了过去，</p>

去势凶猛，更可怕是这巨盾的边缘是尖锐镖头，一旦被挂到，只怕立时连身带剑立刻被绞成两段！</p>

七剑只能暂退。</p>

他们一退，便听得“隆隆”一响，有一堵墙突然塌了，尘土飞扬中，适才还贴墙而立的两个人不见了影子。</p>

桑维梓竟然流星链也不要了，和身往后一撞，将墙撞出一个大洞，一手拉住青二十七，往洞里钻了进去。</p>

身周又是奇异花香，又是精致回廊，这是哪里的富贵人家？</p>

青二十七正疑惑，头脑间却愈来愈是不清楚，不觉停住脚步。</p>

桑维梓发现青二十七的异常，问道：“怎么了？”</p>

“头痛……”青二十七说，她想她这是在哪？这个院子很别扭。</p>

她一时说不出为什么别扭，一边又觉得它有点熟悉；而说是熟悉，可，为什么又陌生？</p>

青二十七摇了摇头，很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很想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可是渐渐地四肢和头脑都不听使唤。</p>

她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欢迎回到……”</p>

回到哪里？那分明是夜的声音？</p>

是夜？她回到汗青盟了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