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荔枝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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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贾琏牌滚刀肉给王熙凤回了一个：“乖啊不要方，最多就是被老太太骂一顿呗，又不扒皮又不切肉的。”</p>

接着王熙凤再给贾琏一个哀哀欲绝的：“我的管家权，我的事业，我在老太太面前的地位……”</p>

贾琏再作为一个好好丈夫，回了自家老婆一个安心的笑，大意为：“没事没事，不要了就不要了，咱们在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我不嫌弃你啊乖。”</p>

虽然黛玉和贾琏王熙凤都不太熟，不特别能懂夫妻之间的眼神交流，但是一个慌慌张张一个曲意安慰这么明显的信息黛玉还是得到了的。</p>

并且瞅着这两人的眼神官司，一时之间，黛玉倒是觉得这一对儿颇鲜活的夫妻比一言不合就骚操作的宝玉有趣得多。</p>

也就趁着这会儿除了他和贾琏王熙凤一对夫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宝玉身上，黛玉抬眼，给贾琏眨了眨眼睛。</p>

贾琏到底是滚刀肉，宝玉摔玉这事儿对他来说毫无影响，反而给黛玉做了个“一会儿聊”的口型。</p>

黛玉轻轻点头，算是应了贾琏的邀请。</p>

然后再回头看了看满脸泪痕，才被贾母哄好的宝玉，表情很沉重，心情很……</p>

算了，不说心情了。</p>

黛玉只想多给宝玉找几个教养嬷嬷_(:з)∠)_</p>

不过大抵是觉出了贾赦动了真情也是真心难过，黛玉到底是没有强行挣开这个怀抱，反而是稍微抬手，轻轻拍了拍贾赦的后背以作安慰。</p>

“老爷……”陪着黛玉过来的贾琏觉得事情不像，才要开口好歹劝劝，但是这会儿黛玉却立刻给了贾琏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p>

也是出于和黛玉一起上了京城的情分加上这一路上这个表弟也还算是省心的原因，贾琏还是将信将疑地住了嘴。</p>

而好半天，贾赦这才发泄够了，举袖擦了擦泪水，强行装作自己通红的眼眶不存在，涩然开口，声音倒不是贾琏熟悉的那等轻佻随意，而是颇为沉凝稳重的一声：“我失礼了。”</p>

黛玉赶紧回答没有没有哪里哪里。</p>

贾赦也不多说，只是自己坐了下来，再招呼了黛玉坐下，自己还相当矜持地喝了一口茶稍微润了润喉咙，这才苦笑道：“本是想着敏儿已经去了那许多时日，如今再见见你应该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却未曾想你与敏儿竟然如此相像……舅舅看着你便想起了你母亲当年尚未出阁时的事情，一时忘情，让玉哥儿你看了笑话。”</p>

黛玉坐在下首勉强笑了笑，随便说了两句“是舅舅与母亲兄妹情深，不过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更好地活着才是”的劝解。</p>

不过说归说……必须提出的是，黛玉是能听出贾母哭的和贾赦哭的哪里不一样。</p>

——这一母一子各有各的哭点，但是和贾敏的关系都不大，心疼黛玉什么的更是……不存在的：）</p>

唔……如果黛玉是个姑娘，为了有个女性长辈教养，在贾敏刚刚过世的时候，黛玉就带着重孝来了荣国府并被养在贾母膝下，那种条件下的贾母哭，肯定还有那么一点来自对贾敏的怀念和对黛玉的爱屋及乌的，自不必言。</p>

而那时候贾赦不见黛玉，其中也必然是有着确实是和贾敏兄妹情深，见了黛玉一个小丫头再想起了贾敏，（贾赦这么一个偶像包袱极其重还瞎傲娇的老男人）在一个小丫头面前伤心掉眼泪实在是太丢人了的原因_(:з)∠)_</p>

但是……黛玉是个小男孩，且来了荣国府的时间点已经是贾敏过世的五年之后……</p>

你清醒一点，蚂蚁竞走了五年了！</p>

时间是抚平悲伤的最好的法宝，五年来便是林如海和黛玉自己提起贾敏都已经更多的是怀念而不是抱头痛哭，何况是更远了一层，从贾敏出嫁而林如海放外任开始就没见过贾敏的贾母和贾赦？</p>

所以啊，在贾母把他揽入怀中的时候，黛玉其实能够感觉到，贾母的哭，不是那种“我的玉儿啊你的母亲没了以后你怎么办哟”的心疼，也不是那种“玉儿啊我最疼爱的就是你母亲啊可是她怎么就舍我而去了呢”的绝望，准确说来，应该是那种“哎哟喂我盼了那么多年终于得到了这个大宝贝儿”的喜极而泣。</p>

仿佛黛玉就是一个她盼望了很久，如今终于拿到手了的大玩具。</p>

这让黛玉如何能够感同身受，又如何能在贾母怀中嘤嘤哭泣来配合贾母的演出？</p>

当然了，感情上无法配合，但是道理上黛玉倒是很能理解贾母为什么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心态——</p>

贾母，一位从小到大的玛丽苏，一位宅斗界当之无愧的冠军，人生的前八十年经历毫无疑问可以写成《国公夫人宅斗记》的两百万字古言小说。</p>

她这一辈子受过所有委屈……也就只有在年轻的时候丈夫屋子里有那么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姨娘们生了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自己拼死拼活地生了贾赦之后大胖儿子却被抱到了原来国公夫人的屋子里养大，完事了丈夫没尊重自己的意见非得给贾赦找个书香门第的原配。</p>

如，此，而，已。</p>

可到现在，贾母熬死了国公府老夫人，贾代善的姨娘们也失去了战斗力，贾母觉得碍眼的庶女也已经被一副薄薄的嫁妆打发走了老死不相往来，甚至贾母不喜欢的贾赦原配……也已经魂归离恨天多年尸骨都凉了，留下的俩儿子也是一死一被贾母养在膝下只知贾母不知亲娘。</p>

就这么一个无往不利的宅斗中的战斗机，都已经到了顺心遂意无往不利想要啥要啥的年龄，可这时候想要养一养林家外孙弄个小正太在自己面前玩儿，女婿林如海却当头给了贾母一个闷棍，颇不给面子地拒绝了把儿子送来给贾母养？</p>

贾母能忍？</p>

这必须不能啊！</p>

这必须算是对贾母权威的挑衅啊！</p>

可是虽然如此……难道贾母还能和永泰帝似的出动暗卫来怼死林如海然后挽回她作为荣国府老太君的尊严？</p>

很显然，也不能_(:з)∠)_</p>

就是这份对黛玉的求而不得，渐渐的，贾母对“接外孙来教养”的那点基于贾敏的怀念而产生的怜惜，便慢慢转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那是一个我这辈子一定要达成的成就”的执念。</p>

所以黛玉在贾母怀里，听着心肝儿肉的哭泣，一脸冷漠。</p>

越活越年轻的老小孩抱着自己想要了很多年终于得到的玩具流下了开心的泪水什么的，对于老小孩来说是好事可是对于被当玩具玩了的黛玉……得了吧，没发作都是黛玉考虑到那是老人，不和老人一般计较。</p>

那现在问题来了，那是贾母喽，贾赦哭的又是什么？</p>

哭他自己——</p>

贾敏未出阁之时，贾赦曾经拥有过的铁板钉钉的爵位承袭，温柔可人的妻子，聪明伶俐的儿子，一口一个大哥叫得清脆的亲妹子，彼时根本不搞事只知道读书的弟弟，还有那时候在贾代善压着还没有如此偏心的贾母，那些才是贾赦怀念起来就痛哭流涕恨不得时光倒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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