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飞鸢泛月碧空时·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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砺罂愈不满于下界那些收效甚微的断魂草, 尽管萧昊依旧在不停地销毁矩木, 但似乎是砺罂察觉伏羲长久都没有新的动作，胆子也大了一些。</p>

为牵制沈夜, 他开始控制流月城人感染魔气的进度，有意延缓他们迁徙，好同沈夜谈条件。</p>

沈夜没有立刻答应他, 也没有回绝，只是三日后, 下界的断魂草忽然被消灭了八成有余, 萧昊还明目张胆在流月城下的雪原朝伏羲结界割了许多道剑气。</p>

流月城高居九天, 他一时够不着，所以剑气只短暂割破了伏羲结界, 并未伤及城中建筑。</p>

砺罂看清这几十年来始终在下界同他作对的，竟是当年一起和他从魔域冲出来的萧昊，气得快要吐血。</p>

昭明可以切断一切灵力流动, 伏羲结界自然也不在话下，只是萧昊当初刚落入这个世界的时候, 未曾想到这一点，还傻兮兮帮谢衣用五色石轰结界。如今用来恐吓砺罂，却是再好用不过了。</p>

以他的能力, 分分钟飞上九重天都不成问题，根本不存在剑气够不着这种情况, 这般假象也无非是为给砺罂制造紧张感, 让他安分些, 却又不会因为畏惧而暂停和流月城的合作，只想着逃跑。</p>

这几十年砺罂吸收七情，修为大幅增进，时间拖得越久，他的灵力就会越强，对付起来也就越麻烦。但流月城尚有不少人还未迁徙到龙兵屿，纵不肯继续让砺罂变强，也只能暂且忍着他。</p>

那些服用七夜一盏灯而未感染魔气的烈山部人逐渐和周围的同伴显露出了不同：他们的衰老来得更快，同族的人还是年轻健康的模样，而他们已是垂暮之相。一两人尚且能够掩饰过去，人数稍微多起来，密切留意着烈山部迁徙情况的砺罂就会生出疑心，沈夜不得不送一些已经染病服药多年的族人接受砺罂的魔气，好让他们能够再坚持些时日，尽快离开砺罂的眼皮底下。</p>

下界关于“死神”和断魂草的猜测愈诡秘起来，中原修仙道原本还算友好的态度，也因为萧昊长达几十年的“除草”之举，而变得摇摆不定。萧昊的出现时间总是太过巧合，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否早就知道了断魂草会投放到哪里、投放了多长时间。</p>

太华山与天墉城竭力为萧昊辩护，可百草谷和天玄教却怎么也无法忽视这些几十年间都在生的偶然。当偶然出现了太多次，就绝不是什么正常的现象了。</p>

而萧昊对于这些猜测，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因为这本就是他和沈夜商议布下的一个局，所谓伏羲的命令也不过是个幌子，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p>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回帮会领地去，给石之轩带点东西，再同他说一会儿话。</p>

自藏宝洞里那场天劫已过去一百年了，原先想着：这人当初百般讨好自己，又是送和氏璧，又是以身犯险，还好几次暗中帮他，好让他一次次有惊无险地完成秘境任务，自己到头来却一直耻于做更多的表示，只当两人互相心知肚明便算确定了关系，却真到了没法儿再同对方说一句话的时候，才后悔他醒着的时候没有多对他坦诚一些，令他在流月城中时还吃着东方的飞醋。要是现在能多补偿一些，没准儿他察觉到自己这么殷切的送礼，一高兴就醒过来了。</p>

只是这个念头，在帮会领地的柜子塞满了第六个之后，愈瑟瑟起来。</p>

人常道，及时行乐。有些话，该说的时候就要说；有些事，该做的时候就要做。</p>

等到对方接收不到的哪一天，再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才是一切都晚了。</p>

没有人会一直等着你，若是还有机会，不妨抓得再紧一些。</p>

人这一辈子，除骨肉至亲外，能遇到的会用命来对你好的人，太少了，若得有幸，当真要不惜一切多爱一些，多回应一些。</p>

曾听人说，人生真正的穷，是人生穷短，真是半点不错。时间根本不给你后悔的机会，谁也不知道未来一刻会生什么，若不好好把握，来不及，就是真的来不及了。</p>

萧昊轻拭着周流星位的剑身，将它塞进石之轩的手中握住，淡淡道：“矩木行将枯萎，流月城的事情不会再等太久了。砺罂已经开始威胁沈夜往人口稠密的地方投放矩木，紫胤也说他天劫将至，算算时间，很快就能亲手给这一切画上句号。”</p>

他随即又叹了口气，笑道：“你要是敢睡到我登录纯阳号的那天，我就索性不要你个胎宝剑纯了。”</p>

他话音刚落，周流星位碧青色的剑身忽然闪了闪，微光浮动，石之轩抓着剑柄的那只手抖动起来。</p>

萧昊猛地一惊，立刻捉住了他的手，周流星位青色的剑气逆行而上，顺着手臂冲进石之轩的经脉。萧昊慌张起来，按住石之轩不知所措，“怎么回事？！”</p>

满室青光莹莹，萧昊见石之轩握剑的手抖动地愈激烈，当机立断扛起他去找瞳。</p>

“咻”地一瞬，他就落在了正给十一下蛊虫的瞳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激得瞳手一抖，“啪嗒”一声弄掉了手里的偃甲刀。</p>

“……”瞳看着带着一屋子青光现身的萧昊，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挂上了无奈，“你就不能换一种出现方式？”</p>

每次不是碎成一段一段的让他缝，就是毫无防备从虚空掉下来，他接受能力是比较强，但也不能妨碍他正常工作吧？</p>

萧昊把石之轩扛到他面前，匆忙道：“他抖得跟抽风似的，这是怎么回事，你快瞧瞧！”</p>

“……”</p>

瞳摇了摇头，正欲搭上石之轩的脉门，看到周流星位的剑气，伸出去的手又撤了回来。</p>

萧昊急切问道：“怎么不诊了？是有什么问题？？”</p>

瞳好似第一天认识他，古井一般沉静的眸中尽是一眼看穿世情的通透，“关心则乱。”</p>

“啊？”萧昊微微一怔。</p>

“他就要醒了。”瞳撂下这么一句，重新拾起地上的偃甲刀，继续给傀儡十一做着手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