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仗剑藏锋纵声色·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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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仰若水, 景行向往之。</p>

众神补天之事进展艰难，天皇伏羲启用神剑昭明，赴东海斩杀巨鳌，取其足支撑四极, 暂止天穹倾颓之势。</p>

然经此役，昭明剑身崩碎，不复神剑之形。巨鳌怨气冲天，昭明剑灵以残余剑身化镇魔碑, 镇压东海巨鳌凶戾之气, 自此天下方定，洪水为之退歇，不日，天裂亦告修补完毕。</p>

昭明自此崩碎为三, 光碎片流散于下界，柄次之，影最后, 其四分五裂之剑心由天皇伏羲带回天界。</p>

禺期因昭明之事与天皇伏羲大吵一架, 不欢而散。众人皆以为他们是为昭明崩碎之事争执，却不知禺期不惜顶撞伏羲的真正缘由。</p>

剑庐之外, 禺期挖出了萧昊当日埋下的西市腔，这涩辣酸苦之物，实在难喝至极, 但口中之酸涩, 又怎么比得上心头之酸楚。</p>

他在面见伏羲之前, 尚还抱有一丝希望，但看到伏羲所携破碎之剑心，这希望便如梦碎，尽数熄灭，不复得燃。</p>

昭明乃是铸剑师禺期一生至为骄傲之作，得此下场，心中难平。</p>

他抱着西市腔的酒坛，一怒之下出走下界，行至渤海以东，那自天际插入茫茫波涛的金色残剑静静立于海中，禺期伸出手掌，轻轻自剑身抚过。</p>

生者有时尽头，逝者却永难追……</p>

他想到许多关于下界昭明的传闻，此刻方才有些明白那人口中常常提及的所谓“侠”，所谓“君子”，所谓生死无畏，慷慨赴义。</p>

他摸着昭明残剑的剑身，低声道：“这世间生老病死、悲欢聚散，纵是仙神，又何曾例外……”</p>

萧昊赴东海之前，整日抱剑观花听雪，看似逍遥随意，然而心中真正所畏之事又得几人知晓？</p>

这选择是萧昊自己做出的，禺期本该为此而高兴，他胸中有天下，能视生死如鸿毛，这是他剑庐里生出的生灵，是多令人骄傲的一件事。</p>

然而摸着这昭明残剑，禺期却再说不出一个字。</p>

良久，他微微一叹：“这世间固然有令人欢喜的事情，但终究短不可捉，徒余追思万千。”</p>

西市腔倾于海中，他轻轻拍着巨剑之碑，承诺道：“剑心仍在，吾会尽力寻求新的铸造之法，为你重塑剑身。你以剑为碑，立于这茫茫东海，不要太过寂寞才是。”</p>

他灵力探入昭明残剑之中，却惊觉这镇魔碑中空空荡荡，宛若虚无，大惊之下匆忙撤离手掌。</p>

神农曾言，剑心之灵已生三魂七魄，伏羲带回剑心之时说，阿昊以身镇魔，已同巨鳌永封渤海之东。可方才一探，这剑身之中竟然……竟然……</p>

禺期后退数步，不可置信地又将手掌附了上去。</p>

一派寂静，空空如也。</p>

禺期不禁大笑，声彻天海。</p>

好好好……昭明无愧是他心血所凝，天翻地覆之时还能脱剑心束缚，他三魂七魄既不在镇魔碑中，必已前往下界轮回转生！</p>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这无穷天道之下，竟真有第三条路，能免于生灵涂炭，又得报一线生机！</p>

禺期大悲大喜之下，立即想到尚在人界的太子长琴。只要萧昊三魂七魄仍在世间，终有一日能得相见，在那之前，他要造出一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剑，为他重塑仙身，以偿他生为昭明之灵横遭的苦难。</p>

他匆忙寻到太子长琴与悭臾，这二人亦已知昭明崩碎一事，伤神不已。</p>

禺期语无伦次，对长琴道：“他三魂七魄已去往地界转生，此事连伏羲老儿都瞒了过去！人界新生之人，必有他的痕迹！”</p>

长琴迷茫地看着他，神色悲恸道：“前辈在说什么？昭明身化镇魔碑，剑心业已崩碎，阿昊已……同那东海巨鳌长眠于海底了。”</p>

禺期激动地抓住他的衣衫，酒坛里剩余的西市腔洒了长琴一身。</p>

“那碑是空的！是空的！他在剑心碎裂前脱离了昭明！”</p>

长琴愣了许久，才猛然站起身来，脸上悲喜交加，难以自控：“空的……地界！他魂魄不在碑中，必定在地界轮回！”</p>

“正是如此！”禺期连连点头，对他道：“吾将新铸神剑，恐要闭关百年，不愿与他就此错过，你脱三界之外，吾想托你……”</p>

长琴不等他说完，已知晓他的意思，立刻道：“我与悭臾必会竭力寻找他的踪迹！”</p>

禺期面露喜色，真心笑道：“生死轮转，世间无奇不有，他经此一难，再无拘束，能得真正逍遥君子意，吾这千百年来，竟从未这般开心过！畅快之至！”</p>

长琴亦为之欣喜非常。</p>

天柱倾覆之灾初平，大地生灵凋敝。地皇女娲以土为质，将命魂牵引其中，新的人与兽方才诞生。而先前上古大地之生灵，在大洪水之中，几乎全部陨落。</p>

神农终于寻得辟邪之骨，将其带回天界，却听闻昭明业已崩碎，哀叹不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