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南镇杂谈（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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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门往上, 穿过一个暗黄地砖的长阶，便是掌门无为真人所居的玄清殿。</p>

“桑梓师叔、既明师兄。”</p>

殿外门童朝三人行了一礼, 垂引着他们往殿内走去。</p>

玄清殿色泽昏暗，中殿燃着点点檀香, 将无为真人挺拔的身影映得影影绰绰。</p>

“师妹，”他听到脚步声，温柔道：“上前来，让我看看受苦没有。”</p>

桑梓露出浅笑，牵着小孩缓步踏上石阶, 稍加打趣, “师兄倒是瞧起来圆润了不少。”</p>

男子面容和煦温软, 笑起来如春风拂过, “还不是既明这小子, 做了什么斋饭都往我这送，总是吃吃喝喝, 哪能不圆润？”</p>

“您老人家自己嘴馋, 这会子倒怪起我来了。”既明撅了噘嘴, 嘟囔道。</p>

门童端来瓷壶给几人斟上茶, 桑梓接过递给云旗，细声道：“小心烫。”</p>

无为瞧了两人一眼, 状若无意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p>

“路上收的弟子，”桑梓把小云旗抱在怀里, 随意回道：“我见他根骨奇佳, 便带回来了。”</p>

既明暗中朝无为使了个眼神, 面色稍显凝重。</p>

“嗯。”无为淡淡应声，话锋一转又问道：“南镇那处的怪事可查清了？”</p>

桑梓静了静，有些歉疚，“我道术不精，差点命丧楚宅，这次回来也是想请师兄同我再次前往南镇，若我猜的不错，那里应当是有一个极为精通上古邪阵的妖物。”</p>

“不要！”坐在她腿上的小孩突然闹了起来，抱住桑梓的腰身左右晃着，急道：“不准哥哥去，哥哥又要受伤了！”</p>

桑梓慌乱地稳住这个乱窜的小祖宗，贴了贴他的小脸，安抚道：“云旗乖，先不闹好不好？”</p>

无为稍作沉吟，“不着急，前些时候我算出你今日回来，已经派了怀峰师弟去南镇再探，你便先在观里修养罢，也顺便帮我管教管教那些不听话的小辈。”</p>

“是，师兄。”</p>

“不过你这刚收的弟子……”无为瞧了瞧在她怀里可劲闹腾的小孩，皱眉不虞道：“也太由着他了些，明日送去清音楼，让他和其他弟子住在一处去。”</p>

桑梓按住云旗乱挥的小胳膊，无奈道：“清音楼最小的弟子也有十岁，云旗才这般小，师兄舍得，我可舍不得。”</p>

既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闻言后忙出来打圆场道：“师叔的竹屋我已经派人收拾妥当，您一路劳累，不如趁早回去歇着罢。”</p>

少年的心思最是细致妥帖，桑梓心里受用，便点头道：“也好，那师兄，我就先告辞了。”</p>

“去罢。”无为淡淡出声。</p>

“徒弟告退。”</p>

既明跟在桑梓后面走着，快出殿门时突然回头看向无为，指了指云旗，皱眉询问着。</p>

无为先前和煦的面色一变，无声地朝既明比了个口型，眼中尽是嗜血的狰狞。</p>

杀之。</p>

既明暗暗点头，接着快走几步撵上了桑梓，又亲亲热热道：“师叔，弟子一会儿给你送松叶糕去啊……”</p>

云旗将下巴垫在桑梓肩窝，背对着两人的小脸上露出几分隐秘笑意。</p>

***</p>

竹屋内很是清凉爽快，桑梓将小孩放坐在小椅上，给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p>

“不闹了好不好，”她耐心哄道，“一会带你去膳房用些斋饭。”</p>

云旗蹭了蹭额间细腻的指尖，乖巧地“嗯”了一声，圆圆的凤眼不住打量着四周，奶声奶气道：“哥哥，这个屋子云旗总觉得在哪见过，好喜欢。”</p>

桑梓擦拭的动作微顿，面上浮现出几分怀念。</p>

这个屋子，确实是三年前她刚来到此处时，仿着上个小世界里他们一同居住过的竹屋，亲手搭建的。</p>

屋里的陈设布置，她都竭力还原了当时的样子，大到桌椅床榻，小到被褥花纹，所有一切都与当初别无二致。</p>

云旗对着竹屋的留恋，桑梓一直看在眼里，彼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旗在这里消逝，心痛却无能为力。</p>

而这一世，她想重新来过，同他就在此处，好好地执手偕老。</p>

“是啊，”桑梓唇角带笑，水眸漾出温柔情意，“以后我们就住在这，好不好？”</p>

“好！”小孩头一回见她这般温情模样，欢喜地扎进她怀里，恨不能永远留在此刻。</p>

“可是哥哥，”云旗蹭蹭她的腰侧，甜软道：“掌门为何要叫你师妹呢？”</p>

桑梓轻笑出声，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未同小孩说明身份，随即指尖一转，将身上掩饰容貌的道术解了开来。</p>

棱角尽数柔和下来，流云袍亦换了样式，束腰紧扎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姿。</p>

若说先前如青竹挺拔修容，此时便似娇花临风照水。</p>

云旗目不转睛地盯着桑梓，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她的真正样貌，此时却还依旧令自己心颤不已。</p>

他暗暗舔了舔唇角，装乖地仰起了小脸，惊讶道：“原来道长是姐姐，不是哥哥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