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大燕风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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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天色还雾蒙蒙地黑沉着，云旗却已经起身，轻手轻脚地穿起了官服。</p>

武官的官服一向简易大气，云旗将对襟捋好，伸手刚想去拿床边的玉带，便听到床里传来被褥翻动的细碎声音，裹在被里的人似是翻了个身，又静静睡了过去。</p>

云旗顿了顿，撑着手臂往里探去，生怕浅眠的小妻子被自己吵醒。</p>

桑梓乖巧地蜷缩在大红锦被里，露出的半张小脸显得柔软而平和，像只慵懒打着盹的小奶猫。</p>

少年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见人睡得安稳，便低下头轻轻吻着那白皙的额角。</p>

“唔。”许是感到了些痒意，桑梓迷迷糊糊地偏开头，躲掉了那温情地厮磨。</p>

云旗黏糊够了，便立刻起身系带佩冠，随手抄起御赐的长剑就匆匆出了房门。</p>

等在院外的小兵早已备好了马，见他来了，忙道：“大人，廷尉史大人已将前朝的证据准备好了，只等早朝和您一起上奏。”</p>

云旗点点头，翻身上马，“先随我进宫面圣。”</p>

“是！”</p>

彼时宫禁刚开，两人一路疾驰，毫无阻拦地便进了内宫。</p>

养心殿外，大内官刘致正恭敬地候着，待两人走近时，给云旗递了个安心的眼色，接着便不慌不忙地往里边走边喊道：“皇上，御林军指挥使聂大人求见——”</p>

殿里的小皇帝大概刚起不久，倒腾了好一会才出声道：“宣。”</p>

“好咧！”刘致露出个笑来，微微弯腰引道：“聂大人，请吧。”</p>

云旗略略躬身还了一礼，将佩剑递给亲兵，步伐稳健地踏进了殿门。</p>

此时离早朝还有小半个时辰，小皇帝端坐在椅上，眼睛里尤带着几分困意，“聂爱卿如此急着见朕，可是御林军出了何事？”</p>

云旗行完跪拜之礼，将手中的几份供词呈了上去，“回皇上，前些时日廷尉同御林军侦查太后遇袭一案，今已有了眉目。”</p>

“哦?”小皇帝细致地翻看，神色越来越凝重，迟疑地问道：“聂爱卿确定，这是刺客的供词?”</p>

云旗不卑不亢回道：“皇上，此乃御林军、廷尉一同探查而来，刺客却是来自桑太尉府邸蓄养的‘家丁’，臣不敢作假。”</p>

“这……谋杀太后可是死罪，”小皇帝还是有些犹疑，“桑太尉位高权重，他有何理由谋害太后啊?”</p>

云旗似是懒得再迂回，他抬起凤眸，幽幽地盯住小皇帝，意味不明道：“素闻皇上聪慧记事早，太尉他为何要害太后，您应该也知晓吧?”</p>

皇帝是太后亲子，母亲与大臣不清不楚这么多年，总有蛛丝马迹暴露出来，他不可能毫无所觉。</p>

小皇帝骇了一跳，此时终于端不起自己那九五至尊的虚架子，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惶，“你、你如何……”</p>

云旗漫不经心道：“臣如何知道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既然臣能知道，就代表这件事并非密不透风。皇上试想，若是摄政王殿下知晓了此时，那么他只须散布皇上血统不纯的谣言，这让他几十年垂涎不得的帝位……”</p>

眼前这人未说完的寥寥数语彻底让皇帝白了脸色。</p>

他虽年幼却十分聪慧，摄政王把持朝政这么多年，早就暗暗觊觎他身/下的这把龙椅，他心里清楚，自己断不能不能给他任何机会。</p>

母后和太尉的事，正如聂云旗所言，他是知道的。只是这些年他与母后相依为命，不想管也无力去管。</p>

而今这件事已经牵扯出了这么多，于公于私，他都得尽快做个了结。</p>

“聂爱卿，”小皇帝定了定神，试探道：“朕自是愿意配合你结了这个案子，可朕如何能知晓你不是摄政王的人呢？”</p>

“皇上多虑了，这其一，若臣是摄政王的人，早会把那件事告诉摄政王，臣今日根本不会站在此处同陛下商议；其二，皇上此时虎狼环伺，除了信臣，别无他法。”云旗勾了勾嘴角，继续道：“臣志不在朝堂，愿做陛下手中刀，铲除摄政王的势力，事成之日便是臣辞官之时！”</p>

“可你志不在朝堂，又为何要来趟这浑水呢？”皇帝十分警觉。</p>

云旗凤眸微动，“因为臣这把刀，誓要取桑太尉……项上人头。”</p>

***</p>

卯时，金銮殿早朝。</p>

满朝文武静于下，小皇帝扫了一眼云旗的位置，正色道：“聂爱卿，太后遇袭一案可有进展？”</p>

云旗行礼出列，恭敬道：“回陛下，袭击太后刺客乃江湖碧水山庄之人，臣已派人前去捉拿。应指挥使系看守不当之罪，按大燕律法，当在廷尉关押三月，削其官职、贬为庶民。”</p>

小皇帝颔了颔，正欲开口，却见桑太尉此时出列，言辞恳切道：“陛下，碧水山庄一向以武功诡谲著称，神武军不妨也情有可原，臣以为对应指挥使的刑罚可酌情减缓。”</p>

“太尉，”小皇帝难得坚定道：“大燕禁军本就应当是我大燕最精悍的军队，若连一两个江湖人都防不住，传出去实在可笑。”</p>

桑太尉虽有些惊异皇帝的态度，但为了自家人，还是咬牙道：“陛下……”</p>

“陛下，臣有本奏！”廷尉史打断了他的话，出列高声道：“近日臣翻查前朝旧案，现前朝云行之太尉谋逆之事另有蹊跷！”</p>

此言一出，金銮殿上一片哗然，桑太尉不禁往后退了半步，面上闪过一丝慌乱。</p>

小皇帝看了眼桑太尉，了然道：“爱卿，说来听听。”</p>

“陛下且看这纸诉状，”廷尉史将状纸递给刘致，由他呈了上去，“其上言云行之因在北郊屯养私兵五千，被判谋逆之罪，揭此事的人是他的学生，也就是我们当朝的太尉桑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