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误会/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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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在这里睡, 就在这里睡, 要是不在这里睡，我就让人在书房给你烧个炭盆。”</p>

夏叶禾说这话时语气很正常, 不像是以往的打趣，而且低着头没看6瑾尧, 不会让6瑾尧那么窘迫。</p>

这种商量的口吻, 无论对方答不答应，似乎两人都不会觉得尴尬, 这是夏叶禾特意营造的氛围。这对两人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一步，她不想在在怒火上或其他不恰当时宜谈起这个话题。</p>

也算是她的让步吧。</p>

这次6瑾尧也没有轻易开口。</p>

在他做决定的那天，就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他不可能永远不来夏叶禾房里夜宿，而今天夏叶禾抛出的选择, 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一个机会。如果拒绝了, 可能再难得到邀请。</p>

“嗯”，他又故作轻松的笑道，“终于不用再睡冷的要死的书房了, 今晚可以睡个好觉。”</p>

“我睡觉很轻，不许打呼，不许夜起, 也不许蹬被子。”</p>

6瑾尧被打后在这间屋子里养伤期间不打呼也不夜起，所以夏叶禾说的前两个都是没用的废话, 重点在左后一句, 那是同床共枕的暗示。</p>

“嗯, 我不打呼，不夜起，也不蹬被子。”6瑾尧道，他听得懂夏叶禾的暗示。</p>

“喝了药感觉好点了吗？”</p>

“......好，好多了。”难道就在今晚了吗？其实他还是觉得身体有点软绵无力，毕竟是高烧，哪有那么快就退热的？</p>

夏叶禾抬起手探向他的额头，对清醒着的人而言，异性触碰额头也会让人觉得敏感，凉凉的感觉轻柔的落在额头上时，6瑾尧眨了眼，从心到手指都被牵的一跳。他呼吸快了一下，却没说话。</p>

夏叶禾见他不看自己，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冷哼一声，双手搁在他的脖颈和两颊间，脸压了下去，直接和他额头对额头。</p>

夏叶禾没觉得什么，从来没和人这么亲近过的6瑾尧突然觉得一种异样的颤动感从额头传下，流经臂膀传遍全身。让他不由自主的抓住夏叶禾的双手，想将她的手拿离，但不想这时候惹夏叶禾不快，覆她手上之后就止住了动作。</p>

夏叶禾低眸看向他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手，肌肤相贴，惊人的热度传来，“还烧着呢，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休息，大夫说汗就好了。”</p>

“嗯。”</p>

夏叶禾转身，去柜子里又取出一床被子。</p>

6瑾尧看着她的背影，舒了口气。</p>

夏叶禾抱着被子回来，从6瑾尧脚边跨上床，将被子铺好。</p>

她还不至于丧尽天良的要一个生着病的人做什么，对6瑾尧道：“快睡吧，你明天还得去当值呢。”明天就该退烧了，虽然伴随着的风寒好的没那么快，但总归不影响他出府去处理公务。</p>

6瑾尧脱下披在身上的厚衣服搁在一旁，躺进被窝里，“父亲给我找的是个闲职，每天都没什么事做的，他们也不让我做什么，我就是不去，也没人说我。”</p>

这是6瑾尧第一次和夏叶禾聊起他在府外的生活，他很早就想说，但那么枯燥，他都觉得没意思，夏叶禾一定觉得很没意思，他就不好再提起。</p>

其实夏叶禾很高兴他提起他的生活。</p>

“那为什么还去？”</p>

“是啊，那为什么还要去？”他说的有点讽刺，烦躁的翻了个身，由平躺变得背对着夏叶禾。又道：“不然我该做些什么？”</p>

“想往上爬的人才能往上爬，你要没那份心，硬扶也扶不上，丞相大人了解你，所以想让你安安稳稳的。”</p>

6瑾尧嗤笑了声，“以前不是那样的，我小的时候，不好好读书，被打过好几顿，他想让我和大哥一样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在他手底下卖命。”</p>

“你是故意和他对着来才长成这样的吗？”</p>

6瑾尧果断道：“不是，我要是真和他对着来，就不会长成今天这个样了。”他笑了两声。蓦地又问：“你会不会想让我像大哥三哥那样，做一个有大出息的人？”</p>

“我啊。”夏叶禾笑道：“你那样确实能让我有面子点，每次碰上小姐妹们，她说自家男人怎么了怎么了，我都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我又觉得如果你有出息了，肯定更气人，到时候我都没法拿你怎么办了。”</p>

“哈哈，你别谦虚了，你这脾气搁哪儿都能吓死人，我就是变成我父亲那样的人，也架不住你凶我的。”</p>

可是我凶你，凶过你你也就忘了，并不会真正伤心，夏叶禾有些惘然，却也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反而扬起调子道：“敢说我坏话，信不信我踹你。”当即搁着被子在6瑾尧身上踹了一脚。</p>

6瑾尧继续笑，他说，“唔...你脾气大就算了吧，力气也这么大，快把我踢下去了。”他往里挪了两下，平躺过来，沉默着没说话，一会儿呼吸声便变得平稳绵长。</p>

“6瑾尧？6瑾尧？”夏叶禾喊了他两声，他没反应。“唉，你入睡的倒是快。”夏叶禾叹一声，翻了个身也开始酝酿睡意。可能是性格原因，6瑾尧在她身边没给她带来太大的困扰，夏叶禾很快也睡着了。</p>

近来6瑾尧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早早就醒来，而夏叶禾从不晚起，当6瑾尧抬手揉眼睛的时候，她也就睁开了眼，彼时天还不亮，屋里也漆黑一片。</p>

夏叶禾问：“醒了吗？”声音带着晨起时的暗哑，又黏黏的，6瑾尧第一次听到女人这种声音，陌生的慵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p>

“嗯，是不是吵到你了？”</p>

他睡觉很老实的，如果动一下胳膊就能吵到夏叶禾，那夏叶禾睡得是真轻。</p>

说起来夏叶禾睡觉是真不老实，他半夜里口干，起了一次，那时夏叶禾正紧紧的挤着他，还把一条小腿伸进来，迷迷糊糊间蹭到光滑细腻温热的东西，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把她挪回去，他才又躺下睡着。</p>

“嗯？”尾音又懒洋洋挑起，牵动的人耳朵有点痒，6瑾尧把持不住，心突然虚了一角的感觉，“没有啊，我都这时候醒。”</p>

虽然天冷，但夏叶禾仍像毫不留恋温热的被窝一般，利落的坐了起来，将外衣披上，随便穿了条裤子，摸索着跨过6瑾尧的身体，下床踢上自己的鞋，走去点蜡。</p>

6瑾尧本也要坐起，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她摸着我从我身上跨过去......“你去干什么？”</p>

话音刚落，微弱的烛光亮起，6瑾尧扭头，看见夏叶禾头披散着，穿着单薄的裤子，上面的亵衣没有系好，外面披一个到膝的淡清色外衣。</p>

6瑾尧皱眉，下床将她拉回来，让她躺到床上去，“不冷吗？喊一声不就有人来点灯了。”</p>

她肯定不会喊三更，而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她会喊翠芝，可现在不是一个人，她也不想喊翠芝。</p>

“退热了没有？”夏叶禾问。</p>

6瑾尧点了点头，“昨晚一冷一热的，现在好像都好了。”又道：“麻烦你昨晚照顾我了。”</p>

......</p>

6瑾尧在夏叶禾院里吃了早饭离开。</p>

大夫人的人来请夏叶禾过去坐坐，夏叶禾问来请人的丫鬟，“大嫂找我去做什么？”</p>

“小少夫人去了就知道了。”</p>

夏叶禾最烦这种，大少夫人虽占个长字，可却不比夏叶禾尊贵，就是大夫人来喊夏叶禾过去，还要让人说明来意呢，偏她拿乔，夏叶禾直道：“年节的事忙，我挪不开脚，大少夫人有事的话就直说，没事的话待日后寻着空再找她闲坐。”</p>

丫鬟见夏叶禾生气，忙想说大少夫人请您有事，可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好回去。</p>

按原话传给大少夫人，彼时三少夫人也在，听这话憋了一肚子气，她要是身体不适不来也就算了，偏偏拿这种话来刺激人。</p>

“你说她这不是故意呢吗？坏心眼子，三弟妹可要快些帮我想想法子。”</p>

......</p>

前院正厅。</p>

“夏叶禾，你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把丞相府里的人都当傻子吧！”大少夫人喊道。</p>

夏叶禾一回府就被等在门前的丫鬟喊住，说丞相大人找她，等跟过去，还没听见丞相大人说话呢，到先被大夫人喊了一嗓子。</p>

夏叶禾笑了声，“大嫂何出此言？”</p>

早上6瑾尧出门，夏叶禾后脚也出门了，约见了赵郅睿，跟他说年前她不会再频繁出府，让他帮忙看看工的事。</p>

两人在包厢里正说着话，突然就有人窜了进来，大声吼了句，“呀，不好意思走错了走错了，哟，这不是6家小少夫人吗？咦？这位......”</p>

当他把目光落在赵郅睿身上时，赵郅睿立刻笑意全无，眸子变得阴沉，金水快捂着那人嘴巴将那人拽进包厢来。</p>

金水膝盖用力顶了那人腹部一下，疼的他抽搐，把他双腿双脚绑起。</p>

夏叶禾脑子里绷断了根弦般，赶紧站起，“表哥，我得赶紧回府。”</p>

又道：“不，我不能走，我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什么等着。”</p>

她才不相信这人是走错了，正好撞见她和表哥的碰面，而且故意大声宣扬，怕别人听不见一样，明显就是受人指使。</p>

目的就是——毁她清白，让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传开。</p>

要传给谁听呢？</p>

生性多疑的丞相大人？</p>

还是刚和自己软化的6瑾尧？</p>

如果是前者，那肯定是大少夫人的人，为了让丞相大人不拿正眼看她。</p>

如果是后者，那应该是还没有清除的秦幽幽搞的鬼。</p>

夏叶禾心知，现在秦幽幽应该动不了什么手脚，而和自己刚生过节的大夫人得可能性更大些。</p>

大少夫人要是走这一招，那就有点麻烦了，丞相大人那种眼线满京城的，但凡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入耳，更别提这种府内辛辣丑闻。</p>

流言一起，哪怕丞相大人相信她是清白的，也会厌恶她这种人。</p>

也是大意，让大少夫人走了这步狠棋。</p>

赵郅睿问生什么事了，夏叶禾三两句话给他说清这几日来和大嫂三嫂的矛盾。</p>

“我说她怎么憋了那么久没出手，原来就等今天呢。”夏叶禾道。</p>

金水打了闯进来那人一顿，那人什么都招了，说：“有人让他跑进这个包厢，大声说一句‘这不是6家小少夫人吗？这位兄台看起来眼生啊。’就可以走了，衣服是他给的，还许诺给我一百两，我想着一句话一百两，不说白不说，就过来了。”</p>

夏叶禾道一句“果然。”坐在座椅上，一时想不出怎么办好。</p>

事已至此，她倒是没有显得太慌张。</p>

赵郅睿突然敲了下桌子，老神定定道：“表妹确实别着急回去，等一下我给你个东西，你带着去找已出嫁的6大小姐6梓君。”</p>

6梓君是6瑾尧的亲姐姐，嫁入齐王府，乃齐王正妃，夏叶禾去6梓君不会不见她。</p>

夏叶禾知赵郅睿在给自己出主意，夏叶禾见识过不少赵郅睿的坏点子，特别相信他，看他这么说，便安下心来等着。</p>

有奴才一直在楼下守着，听到些有关表小姐的污言碎语，“嘿，这俩可真是一对啊，那位6少爷成了亲在外面养妓子，这位6少夫人又外出私会男人，嘿嘿。”</p>

“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门，但这少夫人什么都干的出，真是水性杨花，咱们就等着看丞相府里怎么处置她吧。”</p>

奴才赶紧上楼给主子传话，“少爷，表小姐，奴才在下面听见有人说表小姐的坏话。”</p>

“什么坏话？”</p>

“说，说表小姐会情郎！”</p>

夏叶禾看了被绑在包厢里的人一眼，道：“没让这人把话说完，消息却穿了出去，看来她还收买的其他人，专门传流言。”</p>

赵郅睿道：“趁现在消息还没传开，你去问问谁在作怪，一定把人给我抓着。”</p>

因为寒冬日的阴雨天，外出的人就不多，再酒楼里的人也稀徐松松没几个，赵郅睿手下的人执行力强，很快就逮到乱散播消息的几个人。</p>

等他们被抓起，这种没影儿的话音也渐渐隐去，就算有人幸灾乐祸的瞎传，也会被听到的人呵住，“你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了？要是没可就住嘴吧！毁6少夫人清白的事你可担待不起！”</p>

……</p>

奴才又上了给赵郅睿和夏叶禾汇报，说没事了，该拿下的都拿下，该敲打的也敲打了。</p>

“今日楼里冷清，对她们不利，但她们该知道这次弄不住我，下次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她们一定还有后招。”夏叶禾道。</p>

赵郅睿笑道：“你别担心，我有主意，这次非叫她偷鸡不成蚀把米。”</p>

半响过后，金水拿着一幅画过来，递给夏叶禾，赵郅睿道：“还好我有点这种小爱好，不然还整不到她。”</p>

“这是早前的画，墨迹老旧，你拿出来让人看也有说服力。”</p>

示意夏叶禾可以走了。</p>

夏叶禾想打开那幅画看看，赵郅睿说让她在6梓君面前打开，夏叶禾只好作罢。</p>

到齐王府被领进去见6梓君，6梓君许是听了传言，阴着脸对夏叶禾，像是问她怎么有脸来。</p>

“我来给王妃娘娘一幅画。”</p>

夏叶禾这才将这幅画打开，看到的第一眼，她也惊着了，竟是大少夫人的春闺图……衣衫半遮半掩的，不甚雅观。</p>

“这……”6梓君让夏叶禾赶紧把画收起，“这是怎么回事！”她厉声问道。</p>

这会儿夏叶禾总算迷糊过来赵郅睿的损主意。</p>

“今日有人邀我出府去万福酒楼，我到那儿，里面的人就给了我这么一幅画。”</p>

夏叶禾对6梓君行礼道：“不知怎么一从万福楼出来就听到闲言碎语，一定是大少夫人不安好心，还请王妃随我走一趟！”</p>

夏叶禾把和大夫人的过节告诉6梓君，说起她今天的陷害来，隐瞒了她主动去见表哥之事。</p>

6梓君气道：“好啊她，竟敢惹到咱们头上来！”</p>

她跟6瑾尧一母同胞，肯定向着6瑾尧。</p>

“你先回去，画先搁我这里，我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去找你。”</p>

……</p>

之后夏叶禾便回到丞相府，不知道大少夫人是怎么说动大家都聚齐的，反正丞相大人、大夫人他们都在。</p>

但6瑾尧还在任上消磨时间，没在这群人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