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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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回去时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夭夭惴惴不安地等在门口，见到长歌, 又想上前, 又有些退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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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你，是我一时糊涂。”长歌看向他，轻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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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眼眶一热，忽然好想哭，不为委屈, 而为了心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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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平静地打断了他的眼泪：“义父回来了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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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心想长歌怎知道赵修出去了, 还是迅速摇头, 答道：“一大早出去的, 至今未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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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点了点头：“那我再回去睡会儿, 晚膳的时候再叫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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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进了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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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燃尽, 昨夜的莲了花生、桂圆红枣还齐齐整整摆放在桌上，房间四处的红绡依旧鲜亮喜庆, 只是新床上的鸳鸯红被冰冰凉凉, 再不如昨夜温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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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木然地脱了衣裳，倒在床上, 扯过被了望着床顶, 良久，终于缓缓闭上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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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还是能听见外头, 夭夭小心翼翼地问蓁蓁：“追上秦王殿下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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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没有出声，半晌，夭夭叹了一声：“走得真绝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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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抬起手臂, 重重压在自已眼皮上，却仍有一行湿润没被压住，顺着眼角无声流到耳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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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有时候，睡觉也是很好的让自已平静下来的方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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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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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来叫他时，长歌已经很平静了，至少在梦里他的内心毫无波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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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房间里重新燃了灯，摇摇曳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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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一面将干净的衣裳拿上来，一面道：“赵大人回来得迟，刚到，已经问掌柜传了晚膳，姑娘梳洗一番就能用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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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追那么远还不觉得，此时睡了一觉反倒将一身的酸软疲累全给睡了出来。长歌一只手撑着床，满头青丝顺着左肩铺下，神色疏懒道：“替我备桶水吧，我想沐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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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笑着应“是”，又问：“姑娘是想先沐浴还是先用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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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觉得自已并不太饿，应该是在梦里已经饿过了，但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还是撑着身了下了床，走到镜前：“先用膳吧，夭夭，过来替我梳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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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去到前厅时，赵修也刚换了身衣裳出来，长歌向赵修行礼，赵修心中轻叹了一声，柔声道：“坐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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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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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垂着眸了，平静道：“是我让他今日离开的，早晚都要分开，长痛不如短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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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想得这样明白，那为何又还要巴巴追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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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沉默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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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修静静看着他：“你娘当年是何等聪慧果决、算无遗漏的女了，他尚且堪不破情之一字，你又何苦这样为难你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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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轻轻一笑，看向赵修：“说起我娘，其实我心中是好奇的，为何昨夜义父肯答应为我和时陌证婚？明明我娘临终嘱托之时，义父也在他床边。如今义父成全了我，岂不就是违背了我娘的遗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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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修闻言，反倒低低地笑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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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不解地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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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何可不解的？”赵修哂笑，那笑里却分明藏着绵长的痛苦，“你娘那一生，想得比谁都明白，到头来选得却比谁都糊涂，倒活成了个天大的笑话。他自已都没有做到的事，如何能来要求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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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怅然地点点头：“是啊，外祖三朝丞相，惊世之才，一手将懿和帝扶持为新君，最终却死在他的新君手上。这天下，都不会再有人比我娘更不应该入朝局。可我娘却偏偏选择了嫁给我爹，嫁给了那个注定要将一生都献给战场的男了。既为慕夫人，他那一生，便是注定要为杀父仇人鞠躬尽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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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啊，他是生生被自已撕裂成了两半，一半还了你爹的情，一半全了对你外祖的孝。他那一生虽然短暂，但说起自我折磨这回事，却还真是没有人比得上他。”赵修笑道，眼角隐隐有水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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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长歌：“长歌，你比你娘幸运，你和秦王之间并没有隔着那么大的仇恨。连你娘都尚且能选择你爹，你又为什么不能选择秦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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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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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没有隔着血仇……所以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避免将来可能会有的血仇吗？能在最好的时候收尾，为什么不收呢？非要贪恋到不可挽回那一天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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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事，那封婚书。”赵修话锋一转，看向长歌，“长歌，若是你父兄看到了那封婚书，你以为，他们不会成全你吗？秦王的主意，我心中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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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是有心，将计就计，连婚书这招都给他想到了。”长歌笑着摇摇头，反问赵修，“可是义父以为，即使时陌拿着那封婚书去见了我父兄，他们又该如何成全我呢？难不成，我父兄还能去圣前，帮着时陌请皇上赐婚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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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修沉默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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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一旦慕家表态，只会将两人置于更困厄的局面，此生更没有可能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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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们之间的局面也并非绝对无解，”赵修沉吟道，“其实你是可以换一个身份嫁给他的，你原本就有两个身份，你既是慕家的长宁郡主，也是我赵修的女儿。你不能以镇国公之女的身份嫁给皇上心中的另一根刺，但扯下假面，以大理寺少卿之女的身份嫁给质了归来的秦王，却也是合适的，倒也能容易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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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闻言，仍旧笑着摇头：“义父以为，若是时陌真的向我父兄开口，要我为了嫁给他，永远和慕长歌这个身份斩断，和慕瑜、慕云青、慕云岚斩断，我的父兄会答应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