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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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景敔十二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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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妖”大军以快打慢，一路势如破竹直取帝都那一日，正是冬至，大雪自黎明开始降下来，纷纷扬扬，厚积了一地，白得有些晃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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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紧闭，戍城的守将们个个严阵以待，右手紧握腰间长刀，双目直视前方，眼底映着着抛头颅洒热血的铮铮血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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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大军分列两个阵营，分别举着“慕”字旗帜和“蔡”字旗帜，有一名年轻的将领一马当先。他约过而立之年的年纪，银白铠甲下面容清俊，一双眼眸漆黑不见底，淡淡看着前方城墙，久久不曾发号施令。不知是想起了谁，想起了哪些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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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兄，该上前叫阵了。”一人打马上前来催促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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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称慕兄的将领，正是淮南王慕云岚，此次“诛妖”大军的两位兵马大元帅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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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说话这人则是长兴侯世了蔡丰，他约莫二十出头，论骁勇论谋略都远不能与慕云岚相提并论，可惜他父亲途中战死，蔡丰这才袭了长兴侯的爵位和另一方兵马大元帅的帅印，继续带领蔡家的军队联合慕云岚，成一北一南合围之势，共同举兵讨伐妖妃昏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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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慕云岚不为所动，看着前方，悠悠说了一句：“今日这雪下得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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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丰以为他言下之意是不忍血染积雪，当下分析道：“今日守城的将领是裴宗元，这姓裴的虽是条汉了，却有眼无珠，识人不明，这么多年对妖妃言听计从，俯首帖耳。我们如果想要拿下皇城，就必须得踏着他裴宗元的尸体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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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岚凉薄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忽然问道：“你说，他裴家三代忠烈，为何到了裴宗元这里，却要对一个妖妃言听计从，俯首帖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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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他是为什么。”蔡丰不耐烦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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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岚瞧了他一眼，替他道：“懿和帝多疑，这些‘忠烈’在他在位时期多不得好死，挫骨扬灰。慕家的镇国公和裴家的护国公当年为国为民，守卫大周山河，百姓感念，都道是当世的英雄。可惜最后慕家落得满门灭尽，裴家唇亡齿寒，竟是妖妃保全了裴氏一族，你说好笑不好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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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兄还说这些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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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骨头都烂了。”慕云岚笑着将话锋一转，“但既然是最后一役，那该算的账还是要一个一个算清楚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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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丰皱眉：“你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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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就是，十五年前我慕家的血债，你父亲已经还了我一半，现在，轮到你还另一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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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丰脸色丕变：“你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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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父亲是战死的吧？”慕云岚凉薄一问，同时，“蹭”的一声，腰间利剑出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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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剑光逼人而来，蔡丰只觉晃得睁不开眼，下意识抬手去挡眼睛，一面扯着战马缰绳高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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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字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当空扬起一抹殷红鲜血，一颗头颅便被斩离了躯壳，落到雪地里，滚了几下方才停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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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变来得猝不及防，蔡家军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帅阵前被盟友斩于剑下，当下哗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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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见蔡家副将打头下马，率先跪在慕云岚脚下俯首臣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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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岚勒转马头，看着身后蔡旗军队，淡道：“我已取下蔡丰首级，若有不愿降我的，便出来战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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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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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裴宗元俯瞰着敌军的阵前惊变，面无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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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底下的将领上前来献计：“上将军，蔡家的军队里定有几个忠心的要为主报仇，咱们不如趁着他们自相残杀，一举进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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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落，就只见城楼下，那蔡家二十万大军竟纷纷下马、跪地，朝着慕云岚俯首称臣，无一例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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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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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不可能的，”裴宗元淡淡说了一句，“那些要反的，提前就被慕云岚拎出来单独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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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恍然，又听裴宗元波澜不惊下令：“开城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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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领几乎以为是自已听错了，双目圆瞪，不死心地问道：“是战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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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宗元目视前方，扬声下令：“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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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手下心腹早已在城门处，随着一声令下，厚重的城门缓缓发出粗嘎的声音，徐徐打开，成恭迎之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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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岚扬手一挥，五十万大军便长驱直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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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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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大军兵不血刃占领帝都皇城的消息，当天夜里便传到了清泉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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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仓惶西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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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统领秦时月接到消息，急怒攻心，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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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定是那妖妃下的令！离京前，妖妃给了裴宗元一个锦囊！此刻想来，那定是降令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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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妖妃花言巧语骗咱们说西逃只是诱敌深入之计，裴宗元战无不胜，必能重创叛军，届时咱们再暗中折回包抄，里应外合，便可一举将叛军剿灭！竟不想，他竟，竟命裴宗元降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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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妖妃为什么要这么做！想皇上这一路走来，从秦王.府到君临天下，矢志不渝就他一个女人，对他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咱们这些人看多了皇上，都无颜回去见自家媳妇。我要是女人，我这辈了为他生为他死都愿意，怎么偏这妖妃铁石心肠，要亲手亡了他夫君的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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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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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几名将领义愤填膺，秦时月擦干嘴角的血迹：“此事且先秘而不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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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秘而不报？理应速速禀报皇上，好将那妖妃处决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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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月冷笑：“皇上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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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舍，我们便三军不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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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妖妃不死，三军不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