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第两百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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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陈蟜出任代郡都尉，隆虑公主离开封邑，随他一同北上。代郡和渔阳相隔不算太远，渔阳和隆虑时常通信，有机会也会聚上一聚。</p>

提起早年，姊妹俩的心情都有些复杂，话语间中不乏感慨。想到留在长安，离开曹时再嫁的阳信，两人又是唏嘘不已。</p>

虽然汝阴侯不比平阳侯，战功和官位都逊色一筹，好歹夫妻和睦，前岁又诞下一子。阳信的脾气不比早年，渐渐变得平和，再进未央宫，同陈娇也能平心静气地说上几句话。</p>

“长姊想开了。”渔阳公主放下漆盏，感叹一声。</p>

“长姊离平阳侯，再嫁汝阴侯，有皇后在陛下面前进言。”隆虑公主留在长安，比渔阳更为了解内情。</p>

“皇后？”</p>

“对。”隆虑公主颔道，“陛下是什么脾气，你我都了解。长姊做下诸多错事，在长安城闹出过不小的风雨。如非皇后出面，事情不会轻易解决，流言也不会快平息。”</p>

“如此，当真要谢她。”想到早年和陈娇的种种，渔阳公主不免摇头。</p>

“她未必想要这声谢。”隆虑公主淡淡一笑。</p>

渔阳公主思量片刻，不得不承认，隆虑所言在理。</p>

“骨肉至亲，陛下终非无情之人。长姊过得不好，当年的事就会变成一根刺，长久扎在他心里。皇后得大母教导，这些年来的言行作为，前朝后-宫有目共睹。她比你我想得更加聪明，为人通透，也更了解天子真正的心思。”</p>

“的确。”渔阳公主点头，随即惋惜道，“可惜她至今无一儿半女，要不然……”</p>

“阿姊，你想错了。”隆虑公主打断渔阳公主的话，“现今的情况未必不好。”</p>

“怎么说？”</p>

“诸皇子皇女，哪个不尊称她一声‘母后’？皇长子、皇次子和皇三子均得她教导抚育，皇长子更是在她膝下长大。这三位皇子长大后，不为太子也将是诸侯王，将来岂能不孝顺她？”</p>

宫中现在的平衡，正是最好的局面。</p>

如果椒房诞子，公主必将万千荣宠，万一是个皇子，前朝-后-宫都将掀起波澜。甚者，陈娇多年的努力也将毁于一旦。</p>

“父皇，阿彻。”渔阳公主苦笑一声，垂眸看向漆盏，口中道，“天子果真寡情。”</p>

姊妹俩关起房门说话，自不会被外人听去。</p>

不过，她们这番话，确实暗合陈娇的处境和心思。</p>

早在多年之前，陈娇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她曾有过不平，也有过心酸和愤怒，然而，每当想起窦太后的教导，她终能让自己平静下来。</p>

刘彻寡情，并非真正无情。</p>

天家夫妻未必情浓，多年下来，终能相敬如宾。</p>

诸皇子皇女敬重椒房，后-宫-妃嫔轻易不敢逾矩。只要陈娇不生意外，刘彻的妻子，椒房殿的主人只能是她，再不会有旁人。</p>

武帝元朔四年，九月，征月氏大军抵达朔方郡。</p>

近万人未随大军折返，仍留在荒漠。</p>

其中既有汉军，也有为数不少的工匠和羊奴。至于战俘，未得朝廷旨意，自要尽数带回，不能留下做苦役。</p>

进到朔方城内，卫青见到韩嫣，却未得见赵嘉，不免感到奇怪。</p>

“魏使君病逝，阿多请旨，和季豫同往奔丧。”韩嫣道。</p>

纵然魏尚已经告老，云中守的威名始终不落。提起他，众人仍习惯以“使君”相称。</p>

“什么？”卫青大吃一惊，“如何会？”</p>

在他的印象中，魏尚犹如山岳，镇守云中数十载，始终屹立不倒。乍闻其病逝，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谁都没能料到。”韩嫣叹息一声，“阿多日前动身，往云中郡和季豫汇合。如果快的话，不久将往魏使君原籍。”</p>

幼年时，赵嘉曾长住太守府，同魏悦情谊深厚。奉魏尚为尊长，以晚辈前往奔丧祭奠，符合“孝”“敬”之德。</p>

奏疏递上之后，刘彻很快准奏。本想派皇长子前往祭奠，奈何刘据年岁太小，实在不堪途中颠簸。几经思索，以刘荣长子刘息代为前往。</p>

经此一事，刘氏宗亲愈清楚地认识到，哪怕刘荣没有恢复诸侯王的封号，在天子眼中的地位，也和他人截然不同。</p>

卫青从韩嫣口中得知消息时，刘息正准备从长安动身，随行官员以公孙贺为，更彰显刘彻对此事的重视。</p>

赵嘉抵达云中，在太守府前下马，无需健仆引路，径直来到书房。</p>

推开房门，见到坐在屏风前，面前摆着一只糖匣的魏悦，赵嘉随手合拢房门，几步走上前，在魏悦抬头-欲-言时，探臂将他牢牢抱住。</p>

“我来了。”</p>

赵嘉的声音极轻，手臂却收得很紧。</p>

顺着赵嘉的力道，魏悦侧过身，埋在他的颈间，慢慢合上双眼。</p>

室内寂静无声，仅有火光跳跃。</p>

两人的影子映在屏风上，轻轻摇曳，彼此交叠，再不可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