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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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震动大地, 烽火台一座接一座燃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数里之外仍清晰可见。</p>

匈奴来势汹汹, 代郡、雁门、定襄直至云中, 边陲诸郡皆是狼烟滚滚。</p>

边军敲响鼓锣, 边民迅撤往城内及附近村寨。实在走不脱的，干脆数人结伴, 以随身的弓箭和短刀为武器，对抗先至的匈奴游骑, 尽量拖延骑兵的度, 为其他人争取时间。</p>

“杀死一个是个！”</p>

几名青壮丢掉耒耜, 张开从不离身的弯弓，顶着骑兵的冲锋, 射出一波箭雨。</p>

匈奴骑兵熟练的侧身挂在马上，或是向前一趴，飞来的箭矢全部落空。</p>

一匹战马被射中脖颈，出咴律律的嘶鸣。匈奴骑兵面露狰狞，双腿夹紧马腹, 躲过第二波箭雨，驱使战马提，狠狠-撞-上前方的青壮。</p>

砰砰几声，青壮倒飞出去。落地时, 熟人胸骨凹陷。受伤较轻的来不及爬起, 瞬间被淹没在铁蹄之下。</p>

匈奴骑兵越来越近, 已经有边民被刀锋掠过，倒在血泊之中。</p>

听到惨呼声，6续有青壮停止脚步，转身朝匈奴冲了上去。然而，对面的匈奴实在太多，边民的反击如浪花拍击巨石，短刀砍中马腿，下一刻，持刀的人就被卷入铁蹄之下，鲜血染红大地。</p>

一队斥候从斜刺里冲出，手持弯弓，一次又一次拉开弓弦，掩护边民撤退。箭壶射空，仍牢牢挡在匈奴和边民之间，直至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p>

面对凶悍的强盗，什长丢掉弯弓，抽-出随身的短刀，厉声喝道：“贼子屠我边民，死也要拉上一个，随我杀！”</p>

“杀！”</p>

刀锋交错间，十余名斥候尽数落马。鲜血飞溅，染红了铺满碧绿的草原。</p>

景帝中元年二月，匈奴大举南下，边郡接连告急，云中郡亦在其列。</p>

看到狼烟升起，魏尚等人飞上马，向云中城飞驰而去。</p>

临行之前，魏悦一把扯住赵嘉的手臂，道：“回村寨，畜场不要留人！”</p>

赵嘉来不及说话，魏悦已经松开他，飞身上马，紧随魏尚而去。</p>

沙陵县在云中城西南，同郡边要塞有一段距离。匈奴要冲到这里，除非破开边军防守，或是从五原郡绕过来。</p>

从以往经验来看，两种可能性都不大。不过凡事小心为上，赵嘉不想冒险，决定听从魏悦的建议，把人全部撤回赵氏村寨。</p>

“熊伯，虎伯，召集青壮套车，牛羊能带走的就带，带不走的就留下！”</p>

“孙媪，组织人手带上孩童，其他的都不用管！”</p>

赵嘉跃身上马，提高声音，命令一道接着一道。</p>

远处的狼烟久久不散，虽然没有听到喊杀声，却能清楚感知到事态紧急。</p>

“郎君，我等可守卫畜场，如之前一样！”有青壮道。</p>

“照我说的做！”赵嘉语气严厉，“全部回村寨，这里不留一人！”</p>

“郎君，田地……”</p>

“不用管！”</p>

赵嘉严令之下，众人迅行动起来。</p>

熊伯和虎伯组织青壮，飞快套好大车，将羊羔、牛犊和马驹装到车上，还收回不少耕犁。孙媪和妇人们展开麻布和兽皮，将孩童们绑在自己背上，抓起弓箭，利落的跃身上马。</p>

公孙敖帮青壮们打开栅栏，畜场里的几条大狗跟在他身边，不断的吠叫着，驱赶落单的牛羊回到队伍。</p>

卫青原本和公孙敖一起，奈何个头不高，混乱中很容易被落在后边。</p>

赵嘉策马经过，看到抓着一头小马驹的卫青，直接唤道：“阿青，过来！”</p>

卫青转过身，赵嘉已经在马上侧身，双腿夹紧马腹，一手攥紧缰绳，另一手将卫青捞起，直接放到身前。</p>

“抓紧！”</p>

赵嘉呼出一口气，对身后的虎伯道：“栅栏木屋不用管，快走！”</p>

“诺！”</p>

赵嘉在前方开路，大车和妇人行在中间，青壮在左右护卫。季豹带着几个身手好的汉子走在最后，提防匈奴游骑出现。</p>

卫青坐在马背上，小手抓住赵嘉的衣襟，仰头时差点-撞-到赵嘉的下巴。</p>

车马轰隆隆前行，很快抵达赵氏村寨。</p>

垣门已关，土垣四周升起木板，高大的箭楼已经推出，青壮藏在横杆后，向北眺望时，看到了归来的赵嘉一行。</p>

“是郎君！”</p>

“赵郎君回来了！”</p>

“快开垣门！”</p>

守门人拉动绳索时，一名矮小汉子不情愿，低声嘟囔着该将这些人关在外边，真有匈奴来，还能挡一挡。</p>

“鄙夫！”</p>

嘟囔声被独臂的守门人听到，二话不说，一脚将其踹倒。周围人都是冰冷的看着他，更有送热水来的妇人狠啐他一口。</p>

“无胆鼠子！”</p>

见其面露怨色，独臂守门人也不废话，手一抬，立即有青壮上前将他捆牢。</p>

“我有何错？”矮小汉子挣扎道，“垣门一关就不该再开，这是规矩，他赵嘉也不能例外！匈奴来了多少，你们可知？不如将他关在外边，取其家中存粮，我等吃饱喝足，必能守至匈奴退去！”</p>

“小人！”</p>

这番言论非但未能引来共鸣，反而更遭人唾弃。</p>

不是矮小汉子太过愚蠢，口无遮拦，而是他新近投亲，刚到赵氏村寨不久，只知赵嘉富裕，其他却不甚了解，对其处置贼人之事更是仅有耳闻。</p>

在他看来，区区一个孺子，哪会有这等本事，必是其身边老仆所为。</p>

趁乱夺人家产之事，矮小汉子不是第一次做。之前几次都很顺利，哪里想到，在赵氏村寨碰了钉子。</p>

收留他的族人满脸通红，既有恼怒也有羞愧。他们后悔让这人住进家中，早知是这样人品，就该早早赶走！</p>

“关起来，等郎君处置。”独臂守门人道。他压根不想同这样的混账多费口舌。</p>

“不如杀了！”一名青壮单手抓起矮小汉子，锋利的短刀直抵对方脖颈，“若留他命，难保不会投了匈奴！”</p>

“我怎会投匈奴！”矮小汉子高声抗-议，可惜没人理他。</p>

身在边郡，常年面对恶邻威胁，什么情况都可能生。如矮小汉子这般鼠胆心狭，为保住性命，说不定真会投了匈奴。</p>

赵嘉驰马进入垣门，了解事情经过，皱了皱眉，没有取汉子性命，只命人将他关起来。</p>

“让人小心看守，匈奴退去后，将他送去云中城。”</p>

“诺！”</p>

此次匈奴掠边，边境要塞必遭破坏，急需劳力重建。送他去修筑城墙，和城旦关在一起，别说逃跑，能离开工地半步都是奇迹！</p>

矮小汉子被堵住嘴，反绑住双手拉了下去。</p>

垣门重新合拢，门栓挂好，需两名壮汉才能抬起的重木架在门后，确保不会被轻易撞开。</p>

村寨东侧有一片空地，本属于赵嘉，准备春耕后再起一批房子。土地已经平整出来，正好安置带回的大车和牛羊。</p>

“先把围栏立起来。”</p>

分出一部分青壮去箭楼，虎伯和熊伯带领余下的人手搭建畜栏。木料不够用，就用大车堆在四周，围出一个独立的空间，确保牛羊不会跑出来。</p>

羊羔、牛犊和马驹需要细心照料。有的羊羔实在胆小，被妇人们抱在怀里。马驹和牛犊相对欢实，在新的畜栏中走了一圈，熟悉过环境，很快各找各妈，准备填饱肚子。</p>

众人都在忙碌，赵嘉也没闲着，挽起衣袖，亲自提起木桶，给牛羊的食槽内填补饲料。</p>

“不知匈奴何时退走，各家的粮食可都充足？”</p>

“省着点吃，能撑上一些时日。”虎伯走在赵嘉身边，低声道，“不过匈奴这时来，恐会误了春耕。要是拖上一两月，今年怕收不了多少粟菽。”</p>

赵嘉点点头，知道虎伯所言不假。</p>

“若是真误了农时，需另想办法，才能交上今年的税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