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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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拿着，分别时再给我。</p>

顾云容面露不解。</p>

他理所当然道：你恐是忘了，我还病着，拿着费神。</p>

顾云容险些一个手抖把杨梅扔他脸上。</p>

明明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是个病人！她这一路算是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是装病，而且是毫不掩饰的装病。</p>

她懒得去琢磨他对外称病的用心，横竖把顾同甫放回来就成。</p>

老老实实帮他保管了一路杨梅，临到分别时，顾云容捧圣果一样将杨梅呈给了桓澈。</p>

桓澈又想起她方才急着辞别的模样，接过时淡淡道：顾同甫归期不定，你们且耐心等着。</p>

顾云容一怔，之前不是说了不日就回么？怎又变成归期不定了？</p>

桓澈不待她反应，便领着一众人等飘然而去。</p>

回到听枫小筑，桓澈将握雾拏云叫到跟前，交代他们即刻调集人手，这几日去马头娘庙附近的船埠盯着。</p>

握雾不解询问桓澈盯什么，桓澈拈起一颗洗得干干净净的深红色杨梅：寇虎所言那笔铜铁硝石买卖，应就在今日去的马头娘庙左近。不过我觉着佛郎机人这回兴许不止是来买货的，没准儿还打算再脱手一批货赚个盘费，如此才划算。</p>

握雾兴奋道：若能就手儿再揪个把走私豪绅，也好得很！</p>

他说话间见殿下查看信札时还一颗接一颗地吃杨梅，很是纳罕，出去之后，低声问拏云：殿下怎忽然好起酸口儿了？他今日没跟着殿下出门。</p>

拏云神情高深莫测：约莫不花钱的东西吃起来格外香。</p>

顾云容归家后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等了十来日，没等来得释的顾同甫，反而等来了前来送请帖的二房下人。</p>

顾妍玉下月要成亲。</p>

大房众人俱未作理会。</p>

顾云容如今满脑子都在琢磨桓澈。</p>

他是否生病，心绪是否欠佳，正在做甚，可曾开始着手拟批顾同甫出狱之事，若已开始，进展到何种程度了，有没有半道去做旁的事</p>

简直重拾恋爱的感觉。</p>

顾云容禁不住叹气，她那杨梅好像白买了。</p>

顾同远见来送帖子的小厮未进门便被大房的人赶了出去，亲自上门来送请柬。</p>

顾嘉彦将这个叔父堵在门外，冷声赶人。</p>

顾同远一直因着当年分家时顾同甫多得一份而耿耿于怀，兼且顾嘉彦举业上头比他的两个儿子有出息，他心中不平，眼下总算是寻见了落井下石的机会。</p>

他也听说他兄长的案子已经结了，但人确实还在里头，揣度着这案子怕是不简单。</p>

哥儿莫要误会，我也是想让你们借机出来散散心。你父亲的事急不来，难道你父亲一年不出来，你也一年不念书考功名？</p>

顾嘉彦寒声道：父亲指日便可出狱！</p>

顾同远笑中带讽：指日是何时？我可是听说，审案的王爷如今根本没工夫理会你父亲的案子，指不定你父亲得罪了王爷，关上个三五年怕也是有的！你们纵不去观礼，也要仔细想想典卖田底之事，否则你怕是连书都读不起</p>

顾同远说话之际，巷子口传来一阵马车轰隆声，但他正说到兴头上，根本未曾留意。</p>

顾嘉彦循声瞥了一眼，本是随意之举，却在瞧见那马车上下来之人时，愕然瞠目。</p>

顾同远见侄儿面上神色瞬息万变，狐疑之下跟着看去。</p>

沈碧音顺着他目光看去，现是方才瞧见的那个仪容耀眼的少年，脸上的傲慢之色倒是有所收敛。</p>

曾氏也望了过去，端量那少年一回，低声道：我瞧着那人风度不凡，敢怕是哪家勋贵子弟，咱们过去看看也无妨。刚拜了月老就遇见这位，说不得是个好兆头。</p>

沈碧音闻言面上羞红，低头整了整钗环。</p>

虽则她实是属意那个清隽少年的出众风仪，但她爹娘说她将来说不得是要嫁给亲王做王妃的，她觉得王妃的位置更吸引她。不过在这天人一般的少年面前，她还是想留个好印象的。</p>

曾氏领着女儿上前，客气询问桓澈是哪家公子。</p>

桓澈冷冷掠视眼前这对母女，道：看来汝南侯规矩不严，后院女眷竟是这般教养。</p>

他一语落地，曾氏便是一惊。</p>

这少年张口就报出了汝南侯府的名号，且他一个小辈，敢以这等语气开言训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身份尊崇，二是脑子有毛病。</p>

这少年显然不像个脑子有毛病的，那么他的身份</p>

曾氏惊疑不定。</p>

沈碧音见母亲愣神，暗暗拉扯她衣袖。曾氏回神，现手心已经濡湿。</p>

她也不过是当惯了世家夫人摆惯了谱儿，方才是瞧见一帮刁民竟敢在她们跟前撒泼，一时脾气上来了一通火，谁想到贵人就在一旁看着。</p>

沈碧音见曾氏慌忙拉着她赔礼，愣了一愣，旋也反应过来，眼前这少年的身份怕是极贵。</p>

身份极贵，又生得如此样貌，难道是衡王殿下本人？</p>

沈碧音虽未见过衡王，但是对于这位七殿下早有耳闻。京中都传开了，衡王殿下生得仪貌绝，但素来清心自守，府里连个姬妾都没有。皇帝前阵子又透出些为其遴选王妃的意思，京中闺秀人人意动。</p>

亲王选妃的范围一般不会很大，惯例上是在京畿之内择选，那她中选的可能就会更大一些。</p>

沈碧音俯身行礼时面上酡红一片。她从前还道时人怕是虚夸了衡王的容貌，如今却只觉她读了那么些诗书，没有一句可描尽他的不世丰姿。</p>

若能嫁得这般夫婿，便是此生无憾了。</p>

顾云容虽不知沈碧音具体在忖量什么，但瞧着她的神态也能猜出一二来。</p>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既然她这一世跟桓澈没有露水姻缘那一出了，那她当然就不会成为衡王妃。那么，就不知将来哪家闺秀会做桓澈的王妃了。</p>

桓澈并未对曾氏母女的致歉做甚表示，只淡漠道：我竟不知汝南侯府交际这样广，跟哪家都有渊源，回头问问父亲，看他知晓与否。</p>

这显然是在讥诮适才沈碧音后面的那番话。</p>

曾氏额上直冒冷汗，面上青红交错。若说她之前还对桓澈的身份存着些怀疑的话，那么眼下是不得不信了。</p>

她曾有幸在入宫朝贺时得见天颜，这少年的言行举动一望即有天家风范，旁的兴许可以装，但镌刻入骨的气势断断装不来。</p>

曾氏又再三代女儿赔罪，末了保证不会再口出妄言，见少年拂袖而去，才拉着女儿直起身，低声斥责了一顿。</p>

沈碧音心思俱在远去的少年身上，等入了轿子，忙问母亲：娘，那位公子当真是衡王殿下？</p>

曾氏剜她一眼：娘的申斥你听得漫不经心，这上头倒是上心！娘瞧着错不了，娘方才忽然觉，那少年郎容貌也与圣上有几分肖似。</p>

沈碧音立时揪紧帕子：咱们初到江南，难道不当前去拜会殿下？不论如何算，咱家与衡王殿下也是有些牵系的。</p>

曾氏思及她们才从月老祠出来就遇上了衡王，心里也打起了算盘。</p>

这事是得仔细合计合计。</p>

沈碧音问曾氏觉着殿下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姑娘是谁，曾氏轻嗤一声：管她是谁，横竖不是哪家小姐。</p>

沈碧音有些不悦。那少女穿戴虽寻常，但容貌真个儿惹眼，若是盛装打扮，她到她跟前怕是都没地方站。</p>

在顾云容有意无意的引领下，一行人到了马头娘庙。</p>

马头娘即蚕神，又称蚕花娘娘蚕姑等。浙江既为蚕丝大省，祭祀蚕神之风自然盛行，此亦为地方特色。</p>

只是月老祠附近的这个马头娘庙因着位置较偏，白日里始有蚕农前来祭祀，夜里鲜有人至，又临近船埠，大约由此，海寇才将此间选做交易地点。</p>

桓澈见庙中供奉的塑像为一乘马女子，女子手中托着一盘蚕茧，转头问顾云容可知这里面有甚说头。</p>

顾家虽不养蚕，但本着入庙即拜的传统，顾云容还是端端正正地参拜了一番。她起身后退至桓澈身侧，轻声给他讲了个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