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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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雾方才抹泪时说桓澈已经昏迷了两天了，但她问桓澈可曾换药时，他却笃定地说换过了。</p>

他一个昏迷着的人是如何知道已经换过药的？总不可能两天都不换药。而他可是在她来后才醒来的。</p>

再有，他才从昏睡中醒来，如何做到一连串说了那么些话的？</p>

顾云容捏了捏拳头，步子顿住也只是一瞬，若无其事地出了屋子。</p>

见顾云容走了，桓澈长出了一口气：“来帮我松一松绷带，这半晌勒得我喘不过来气。”</p>

握雾忙忙应是，只是给桓澈松绷带时手有点抖：“殿……殿下，顾姑娘若是……”</p>

桓澈得以松绑，面色松快，又一头躺了回去：“不必担心，她不会……”</p>

他话未落音，转眼就瞧见了顾云容愤懑的脸。</p>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正对他怒目而视。</p>

“骗我很有意思么？装得挺像啊，”她思及自己方才傻傻地哭了半晌，一股遭受愚弄的羞恼感蔓窜心头，当下快步冲上来，一把揪住桓澈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看我哭成个傻子，高兴吧？得意吧？我告诉你，我要走了，即便有人跟我说你死了，我也不会再回来看你一眼！”</p>

居然组团忽悠她来了！</p>

她恼怒之下气力大得很，手上一紧，猛地将他掼到床上，又一把捞起一个大引枕拍到他身上，这才解气一些。</p>

顾云容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是她力道过大，让他滚到了地上。</p>

握雾失声惊呼。</p>

外头的拏云冲进来，大呼将大夫传来。</p>

顾云容想看看他们又在演什么戏，转回头就看到桓澈神情痛苦，面色煞白如纸，胸前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p>

她怔住了。</p>

那血……不像是假的，而且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苍白的面色是不可能伪装的。</p>

她迟疑着折回去，难以置信道：“他……真的受伤了？”</p>

拏云与握雾一道将桓澈扶回床上，转回头来已是双目通红：“殿下的伤自是真的，顾姑娘难道至今仍不肯信？”</p>

顾云容一时惘然，须臾，问出了自己方才觉察出的两个疑点。</p>

“大夫交代说每日辰时换药，眼下早过了辰时了，殿下自然知道换过药了。至于姑娘说的第二条，”拏云道，“殿下虽则病重，但身体底子比常人好，自然不能以常人之理来推断。”</p>

顾云容看着因伤口崩裂流血不止而直冒冷汗的桓澈，怔愣少顷，转身出去寻大夫。</p>

顾云容出去后，拏云与握雾合力将桓澈抬回床上放平之后，询问桓澈可还有何吩咐。</p>

“无事了，”桓澈轻吁一口气，“剩下的事我一人便成。”</p>

拏云与握雾互看一眼，皆是神色复杂。</p>

他们也不知是该钦佩殿下料事如神还是该感慨殿下对自己下手之狠。</p>

这回的事其实是亦真亦假的。殿下确实受了伤不假，但并没有严重到命在旦夕的程度。头先那样对顾云容说，不过是要引她过来而已。</p>

顾云容若肯来，那必是心里有殿下的，看到殿下那副光景，定然受不住，等她情绪平复一些，再刻意露出破绽，让她误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恼羞成怒之下，她会有过激之举，届时再露出伤口，让她措手不及。</p>

最后，愧疚之下，让她答应留下看顾殿下一阵子，就容易许多。当然，这还需要他们的配合。至于顾嘉彦，是不知这些内情的。但因为伤是真的，也算不上拐带他欺瞒自家妹子。</p>

顾云容的每一步反应殿下都算到了，然而殿下设这个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好容易见好的伤口再度崩裂。</p>

殿下为了留下顾云容，可谓煞费苦心。</p>

握雾看着殿下仍未止血的伤口，暗叹真是作孽，这血原本可以不流的。他自来是不会梳理那些弯弯绕绕的，之前不是很明白殿下为何要绕个圈子，直接给顾姑娘看他的伤不成么？</p>

殿下那会儿有些闲暇，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边喝苦药汁子一边道：“我这伤是真的，但并未严重到非要她留下看顾不可的地步。不能用伤留下她，只能用愧疚。”</p>

“任谁认为自己的感情被愚弄了，都会愤怒，这个时候只要我瞅准时机，让伤口裂开给她看那些汩汩的鲜血，看我的痛苦万端，她就会心软。”</p>

他不解道：“那万一顾姑娘迟迟未现殿下故意露出的破绽呢？”</p>

“那就做得再明显一些。不过我觉着她不会现不了。一个能在父亲遭人构陷又是头回见我的状况下便进退有度的姑娘，不会觉不了这样明显的端倪。”</p>

“那您就不怕顾姑娘恼您给她设了个圈子？”</p>

“她纵醒过神来，也不太可能与我翻脸，因为我设这个圈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把才包好的伤口重新弄得崩裂血流，一来要冒风险，二来疼痛不言自明。而这些，都只为留下她。她想想这些，也不至于太过恼我。一旦她留下，与我相处的机会多了，慢慢也许就能放下成见。”</p>

“那您不怕顾姑娘现被骗气得狠了，让您吃大苦头？”</p>

“她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揍我一顿我也扛得住，”殿下不以为意，“我还怕她不动手。”</p>

他当时听得懵了半晌。如果娶个媳妇都是这么费劲的话，那他估计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p>

等握雾与拏云退出去，桓澈躺在床上仍疼得抽气。</p>

刚才摔那一下疼死他了，没想到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力气还挺大，这要是真揍他一顿……</p>

算了，真揍他也得受着，谁让他放不下她。</p>

他此番也算是受了六哥的启。他之前给六哥去了一封信，问他何时打算收心，他回京之后，父皇应当会为他二人一道选妃。又问他这么些年怎就没有在女人那里吃过瘪。</p>

六哥的回信果然语气十分激动，大呼自己虽然才貌不及他，但在风月上头的脑子比他好用多了，又寒碜他说要是他能把那些用在阴谋诡计上的头脑用在雪月风花上，怕是哭着喊着要嫁他的小姑娘能顺着他的王府排出二里地去。</p>

他不要二里地的姑娘，一个就够了。</p>

那日离开画舫之后，他就一直琢磨着他跟顾云容的事。他不好直接向六哥讨教这个，便写了那么一封信试探。六哥果然一语点醒梦中人。</p>

他可以把用在机谋上的思路用在这个上头。</p>

他也不确定究竟有用没用，但他总是要做些什么的，不然怕是要抱憾终身。</p>

只这整件事最关键的点其实在于顾云容。若是不论拏云如何说她都不肯来，那这戏根本唱不下去。</p>

还好她来了，而且还是那般反应，这表明她是在意他的。</p>

顾云容看着桓澈的伤口止了血，才回了顾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