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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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容这个问题其实很好答，但桓澈却是卡了半晌也说不出来。</p>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有今日。他出身皇室，在各路倾轧中都向来泰然处之，却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窘迫起来。</p>

他担心顾云容看到他脸上的薄红，往阴影里后撤一步。</p>

他决定先问出这些天来的困惑：“你头先在我面前诸般作为皆因你父亲？譬如斗纸鸢时，买杨梅时……”</p>

顾云容脑中灵光一现。</p>

他不会以为她是因为喜欢他才会那么殷勤的吧？</p>

她点头称是，为着撇清，又特特加了两句：“殿下莫要误会，民女无甚不安分的心思。”</p>

桓澈一时僵在原地，竟是进退不得。</p>

难道真是他搞错了……</p>

一股难言的沮丧在心底搅动。</p>

他沉默半日，拳头握了又松，几番反复之后，径自转身：“你且回吧。”</p>

原本还想解释一下那日在茶肆他并非刻意刁难她，但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p>

顾云容觉得他的反应很是古怪。但他既这般说，她便也顺势施礼告退。</p>

桓澈听见身后没了动静，脚步顿住。</p>

四下里一片阒寂，他的内心却是不能平静。</p>

他想起自己这些时日以来的那些梦，想起自己这阵子的诸般矛盾心绪，对着黑魆魆的树林出神。</p>

他好像已经许多年不曾这样了，心乱又迷惘。</p>

国朝兵力连夜集结，隔日，倭寇退避十里。</p>

顾同甫向拏云询问如今离开是否安全，拏云严容提醒说不要轻举妄动，有部分倭寇已经登岸，此刻返程恐会与这股流窜的倭寇遇上。</p>

顾同甫对此深信不疑，便继续滞留在海宁县。</p>

期间，桓澈偶尔会回附近的营帐，但也只是停留半日就走。</p>

半月之后，顾同甫终于从拏云口中得知那股流窜的倭寇被剿灭了，这才松口气，带着家小返程。</p>

离开之前，他特意问了于思贤何在，又托拏云跟尚在领兵作战的于思贤表达歉意，表示上回没能好好招待好他们父子，赶回头若有机会再请他们吃一顿。</p>

顾同甫走后，拏云看了顾家远去的马车一眼，不由皱眉。</p>

顾同甫这不会是想跟于思贤做亲家吧？听说于思贤一直将自己的小儿子于绍元带在身边历练，那日顾同甫设宴，于思贤也将于绍元带了过去。</p>

顾同甫要真是有那个心思，那殿下……</p>

拏云摇头，他在这里操的什么心，殿下被逼急了自然会出手。</p>

返程路上，顾同甫不断跟徐氏说着于思贤的事。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他们能有这般优待是因着于思贤的关照，殿下应是在回营帐时捎带手儿将他们带过去的，否则还能有什么缘由。</p>

徐氏道：“人家再好顶什么用，终究不是一个面儿上的。是能跟你当亲家还是怎样？”</p>

“亲家怕是做不了，但若是真能跟于大人结交，对咱们家也是个助益，”顾同甫长叹一声，“我曾听父亲说，咱家老太爷也是上过战场的，可惜随军出征多年，却是什么军功也没捞着，落后归家还气出一身病来。父亲劝老爷子想开些，富贵荣通皆由天定，但老爷子却是钻了牛角尖，至死也丢不开这件事。”</p>

徐氏叹道：“莫要再想这些了，咱们没那个命，强求不来。”说着话又提起了去徽州之事，并劝说顾同甫也随他们一道去徽州暂避。</p>

“瞧今日这乱象，若是没有人援手，咱们还指不定会如何。钱塘县兴许哪日也会受到波及，浙江这边有于大人还有殿下，没准儿过个一两年，就能把倭寇除干净，届时咱们再回。至于你那差事，我看你还是放一放的好，命比差事要紧。”</p>

顾同甫点头道：“回去之后就开始预备搬迁之事。你们先走，我是走是留，随后再议。”</p>

归家后，顾云容便跟徐氏开始收拾行李。</p>

她在钱塘县住了好些年，一朝要走，还有些舍不得。不过转念一想，等倭患平定，他们就能回来了。这一世友桓澈在浙江，沿海应当能比前世更快回归太平。</p>

前世抗倭可是整整用了十二年，到她死时，倭寇的余孽还不消停。</p>

顾家人手有限，东西又杂，拾掇了五六日也没能理好。林姣得知徐氏等人要暂搬去徽州，主动要求留下帮忙，因此林姣这几日一直在顾家住着。</p>

这日午后，顾云容午睡刚醒，就被林姣拉去做针黹活计。</p>

顾云容午间都嗜睡，坐在太阳底下越困了，不住打哈欠，手里的针线基本没动。</p>

林姣与她闲话少顷，忽然话头一转：“那晚，我瞧见你往林中去了，你究竟作甚去了？”</p>

顾云容一惊之下瞌睡也去了大半，但又很快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表姐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寻处方便而已。”</p>

林姣笑了笑，低声道：“那么，那位公子将你扛走，却是真的吧？”</p>

这回顾云容的瞌睡彻底被吓跑。她觉得这种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承认下来反而是麻烦，遂继续装傻，坚称是林姣眼花看岔了。</p>

林姣轻叹着将针线收到笸箩里：“兜兜不肯承认也无妨。其实我只是想知道那位究竟是谁，姨母说是个官家子弟。若是那位公子有意于你，你可不要错失了。搬去徽州之事，你可与他说了？这一走可要何时相见。”她口中的姨母指的是徐氏。</p>

顾云容听见这话几乎要笑出声来。</p>

桓澈有意于她？不存在的。</p>

上辈子做了小半年夫妻也没喜欢上她，相较起来今生才见了几面，喜欢她才有鬼。</p>

就算这世上只剩她一个姑娘，他也不会喜欢上她。至于她去徽州之事，更是与他无关，他才不会关心她去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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