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利维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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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流伴随时间，逐渐从赤道向极地淌去。</p>

梦境中的时间实在混乱，以关键的记忆节点作为连接，中间空洞的经历仿佛被压缩成剪辑电影，一晃神就迅速切过。</p>

……</p>

在靠近北极的海洋里。</p>

鲸鱼拱出冰层，将宫殿露出海面。水母薄膜淡化脱落，让阳光直接晒穿阴冷的白骨。</p>

“喂！你还好吧？怎么看着越来越严重了？”</p>

黑蛇化作类人形，坐在似花园般的珊瑚群落，无意中看到利维坦的眼睛，皱起眉问。</p>

“不，还好。”</p>

利维坦放下手掌，靠住珊瑚轻松地伸展身体。可祂眼睛底部的红意却越来越深，甚至连瞳孔都慢慢变成血金色。</p>

“利维坦，到底怎么回事？”</p>

黑蛇直起身，盯住对方不对劲的眼瞳，追问：“你的精神里，被黑王动了手脚吗？”</p>

祂说话时面色阴沉，显然对黑王没什么好印象。</p>

“不太像。”利维坦轻声否认。</p>

祂双臂环抱，眯起眼睛，对这个问题也思考过很久，“猩红色的眼睛……这个特征可和尼德霍格配不上号。”</p>

“但除了祂，谁还能在我们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对你下手？”黑蛇冷笑。</p>

利维坦默然。</p>

无言以对。</p>

“化茧吧，哥哥。”黑蛇郑重地看祂：“重生一次，或许可以洗掉这种影响。”</p>

化茧吗？</p>

利维坦仰靠住珊瑚，抬起头，权衡利弊。</p>

但猛的，祂微微一怔。</p>

——透过厚重的云层，恍惚间，明亮的橙黄太阳仿佛变成一只猩红色的眼眸。</p>

但再一眨眼，一切异常又消失无终。</p>

下意识按住脑袋。</p>

利维坦叹口气，直起身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准备。”</p>

虽然祂对这种方法并不看好，但在症状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任何方法都值得一试。</p>

##</p>

“祂是怎么了？”</p>

凯撒伴随黑龙同样呆在珊瑚丛林，听着不远处的谈话好奇问：“难道龙王也会生病？”</p>

“生病？呵，这可比生病严重多了！”</p>

黑龙看向飞回大殿的利维坦，眉骨向中间偏移，提及此事仍显得困惑。</p>

“说实话，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搞懂哥哥的精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p>

祂掰下一块珊瑚揉成粉末，像是诉说，有像是问询。</p>

“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记得了，哥哥祂偶尔在睡觉时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光怪陆离，甚至说不出具体的表征。只能记住猩红的，仿佛要将一切淹没的光芒。”</p>

“很不可思议对吧？”黑龙鎏金色的眼睛晦涩些许，“一个初代种，竟然会像人类一样梦过无痕，失去对自己的绝对掌控。”</p>

凯撒抓抓冷风中乱糟糟的头发，他想说自己清醒后可以记住做梦的内容，但看眼黑龙又把话咽回喉咙。</p>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p>

“之后呢？”他问：“你们没有检查过吗？”</p>

“当然检查过。我用精神与祂互相连接，但结果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p>

黑龙叹口气，有些惋惜：“或许白王那家伙能找出问题……但你也看到了，因为当时病症较轻，哥哥拒绝这个提议。”</p>

说着。</p>

祂撑开膜翼，随着记忆里的自己一起飞入宫殿里。</p>

大厅内，利维坦身体正逐渐崩塌，化为磅礴的水元素，并以提前割下的血肉结成卵状的茧。</p>

“最开始的茧化还好，虽然病症没有好转，但同样没什么副作用……可当那件事发生以后，一切就不同了。”</p>

黑龙语气中隐隐掺杂有痛苦与悔意。</p>

“哥哥在茧化后会完全失去之前的记忆，无论怎么样也想不起来。甚至在一次次重生中，祂被侵蚀得越发严重。”</p>

“侵蚀？”凯撒诧异。</p>

“没错。无论是性格，语气，或是对待外物的行为模式……都在慢慢改变成另一种模样。”</p>

凯撒拧紧眉头，迟疑地吐出两个字：“寄生？”</p>

他下意识便想到这个原因，就像铁线虫寄生蟑螂后会控制它们溺水而亡。</p>

但随即他便荒谬地摇摇头，转而问另一个问题：“你说的【那件事】，是什么意思？”</p>

可黑龙又一次没有回答。</p>

祂只是默默趴在颤动的卵旁。</p>

安静地等待着利维坦的新生……</p>

##</p>

时间就像潮水，在起起伏伏中逐渐消失。</p>

从卵中重生的利维坦仍没有任何改变，那双瞳孔就像是把金光蒙在了一汪血池上面。</p>

“没办法了！去找尼德霍格吧。”黑蛇将所有本事都试一遍后无奈地妥协。</p>

祂虽然很厌恶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但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的确确在这个世界上无所不能。</p>

“再等等。”利维坦用水流清洗身上的粘液，“我们的皇帝刚经历过反叛，现在可没什么好心情。”</p>

“也是。”黑蛇点头。</p>

祂转头正要离开，利维坦却突然在身后将祂叫住。</p>

“喂，子异。”</p>

“干嘛？”听到这个名字的黑蛇不自在地抖了抖。</p>

利维坦沉默一下，露出笑容：“如果有一天，我变得连你也认不出呢？”</p>

宫殿里猛得安静。</p>

黑蛇慢慢低头。</p>

“我不会让你消失的……我保证。”</p>

……</p>

时间流逝。</p>

青铜立柱再一次高耸。</p>

坠落的建筑也在战争后迅速恢复。</p>

树木增长，迸发的岩浆也冷却成岩层。</p>

除了那些仍屹立在荒野，森冷残破的骨架外，仿佛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p>

世界在这六个纪元内越发繁荣，万物蓬勃，各色文明飞速驶向巅峰。</p>

黑王一直闭着眼呆在山峰上面。</p>

直到那一天。</p>

假寐的尼德霍格突然飞下祂的王座，冷漠地分开囚禁白王骨骸的冰海，将仍有活性的骨头钉上青铜柱沉入火山，将白王的肉体与灵魂完全毁灭，又吞下那些残余的灰烬，将分给白王的力量尽数取回。</p>

……</p>

在极点附近的利维坦走出宫殿，遥望到这幅景象。</p>

祂轻声对黑蛇交代些许，便展开膜翼，向着尼德霍格的方向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