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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为谢家不会再来江陵难过,戚父戚母不知原因,一个变着法样做好吃的哄她,一个挨家挨户的去找有小孩的家里送礼,跟小孩套近乎,就为了让他们多来找她玩玩。
对于她,戚父戚母可以算得上是溺爱了。
而她还没在他们身边孝敬几年,便要出嫁了,想起以后偌大的一个戚府只有她们两个人,戚秋心里就十分难受。
自然是免不了哭一场的。
为怕戚秋眼睛哭肿了,明日不好看,戚母又赶紧说起别的。
新婚前一日总是睡不着觉的,不知不觉间天便快要亮了。
要忙活的事情还多着呢,戚父和戚母便也不敢再唠叨,嬷嬷也上前,开始给戚秋沐浴。
沐浴焚香过后,戚父戚母和戚秋一起去祠堂拜了祖宗,随后戚秋便被带回去梳妆了。
这身嫁衣是京城几位颇有名气的绣娘赶制了几个月才完成的,这顶上不论是盛开的牡丹还是流光溢彩的祥云纹亦或者是栩栩如生的鸳鸯都是绣娘熬红了眼睛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上面更是镶嵌着宝石珍珠,坠在上面璀璨无比,格外的精致。
戚秋将嫁衣换上,还没有上妆便已经是夺目艳艳了。
坐下来,乖乖的等嬷嬷绞完面之后,早就等候在侧的妆娘上前熟练地给戚秋上起妆来。
今日是大婚之日,自然上的妆要繁琐许多。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外面便响起了炮竹声,噼里啪啦的直接传到了后院里来。
而这时,戚秋的妆面也才上到了一半。
等天彻底亮了起来之后,前院便已经开始来客了,热热闹闹的说话声音自然而然的传到了后院。
耀眼的日光笼罩在京城之上,戚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便是下人都换上了被赏赐下来的新衣裳,脸上挂着洋溢的笑容。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不断的响起来,似是为了纪念这个好日子,今日的阳光虽然耀眼,但却并不热燥,反而清风徐徐,接二连三地从敞开的窗户涌动进来,吹得窗前的娇花一阵芬香。
戚秋自己也数不清上了多少粉了,看着脸上厚重的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心里的难受和紧张都在这一层层的妆下而消磨殆尽。
就在戚秋昏昏欲睡的时候,霍娉领着霍蕴和芮姜便来了,更令戚秋震惊的还有井明月。
霍蕴笑着介绍道:“这是井家妹妹,昨日刚上的京城,你或许不认识,不过不要紧,她也被我们拉着来给你添妆了。”
算算时日,这本不到井明月上京的日子,尤其是现如今安家出了事,没有安夫人邀请,井明月会不会上京戚秋都不知道。
戚秋虽有心邀请,但两家从未有过交集,戚秋也不能大老远的派人出京城去给井家递帖子,却是没想到井明月竟然在昨日上了京城。
还正好来了她的婚宴!
戚秋心里怎么能不欢喜。
看着眼前还有些害羞和不知所措的井明月,戚秋强压下内心的雀跃,笑着说道:“井小姐能来,我真是太开心了。”
得了戚秋这么友好的态度,井明月那怕自己格格不入的不安这才稍稍下去了一些,将自己准备好的添妆首饰拿了出来,递给戚秋。
霍娉和霍蕴自然也不甘示弱,连忙将自己准备好的添妆首饰拿了出来。
这些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一个比一个备的厚重。
说话间,芮姜也来了,她也给戚秋备下了一份不小的添妆,并且还带来了皇后娘娘赐下来的赏赐。
皇后娘娘是四皇子的生母,谢侯爷是四皇子的老师,如今戚秋嫁给了谢殊,那自然便是一个阵营里的了,皇后娘娘自然愿意给戚家这份殊荣,赏赐下来了几大箱东西。
之后,淮阳侯府的姑娘们也来了,苏文岚身为府上的长姐,备下的礼也不小。
来添妆的小姐越来越多,围在戚秋房间里说说笑笑,将屋子里挤得都挪不开脚。
终于,在戚秋上好了妆,并且都吃了一盏酒之后,外面终于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去前院打探的山峨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冲着戚秋嚷嚷道:“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
说来也怪,戚秋本已经不觉得紧张了,如今听着外面这敲锣打鼓的声音和山峨激动到变形的声音,如今心这会竟又提了起来,恨不得从嘴里蹦出来。
她手心里都是汗,纵使清风不断的涌进来,戚秋却依旧觉得热,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平定不下来这股子紧张。
谢殊其实比戚秋还紧张。
长街之上挂满了长丝绸,长长宽宽的道路上铺着红地毯,喜字沿街挂起,吹锣打鼓的奏乐声响彻天际。
灿烂的日光洒下来,将这喜气的红照的刺眼,也更添喜气。喜鹊落在结着黄澄澄柿子的柿子树上,一声声啼叫着,就像是在贺喜这桩婚事。
万般皆道一个好字。
喧天锣鼓声中,队伍迫近,迎亲队伍一眼望不到头,那领头单骑的少年进入视线,竟比这日头还要耀眼。
鬃马金鞍上,谢殊身着大红祥云纹烫金团花喜袍,头戴梁冠,意气风发,风姿绰约,皎如玉树临风前,俊秀眉目间是少年人的潇洒笑意。
只见他高坐马上,握着缰绳,爽朗清举,落在乌发间的红纸更衬得他白玉无瑕,宛如一尊谪仙,本冷淡的眉眼此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此时纵使是谢殊也端不住那沉稳的架势了,天知道他今日来迎亲的时候紧张的险些连马都不会上了,如今脸上挂着笑,却是握着缰绳的手心出了不少的细汗。
不过倒也有些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意味在。
到了戚府,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下马,上前,然后被堵门的拦住。
最先开始谢殊还能稳住,但随着宁和立等一众傧相是诗也作了,拳也打了,但堵门的就是不让过,谢殊都着急了。
在门口打探的山峨一瞧这形式,很快就跑回去向戚秋禀告了,霍娉顿时说道:“看吧,我就说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谢世子进来的。”
霍娉撸起衣袖,“没有我这个好友,今日看你怎么办,且等着吧我去冲锋陷阵,一定将谢世子给你带过来。”
戚秋笑了,“那感情好,等日后轮到你了,你放心,我也一定仗义出手,不让你夫君受刁难。”
霍娉也是个经不起打趣的,闻言红着脸冲了出去。
霍蕴抿唇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她也是蠢蠢欲动,奈何她已经嫁人了,不能再这般胡闹,便对着井明月和苏文岚这个小的说:“你们也跟着去,也热闹热闹。”
井明月应了一声,站起身,苏府的姑娘自然也跟着去了。
谢殊可是她们表哥,她们自然要跟谢殊一头。
于是一众女子浩浩荡荡的去了戚府大门,很快就将谢殊这帮迎亲队伍迎了出来,堵门的有人喊了一声,“你们到底跟谁一伙啊,怎么能帮着外敌呢!”
霍娉笑着骂回去,“谁是外敌,你们才是外敌!”
等谢殊冲进来,戚秋已经收拾妥当了。
戚秋一身华贵富丽的嫁衣穿在身上,乌发梳起高髻,上面带着做工精良,璀璨夺目的冠,在日光的倾洒下,别提多耀眼了。她本就生的好看,如今上完了妆自然是更加面容精致,纵使在熙熙攘攘的阁内,也是一眼便瞧见的惊艳。
看着戚秋,谢殊呼吸一滞。
直到霍蕴笑着说道:“怎么还不进来,新娘可是眼巴巴等着你呢。”
谢殊同手同脚的走了进来。
等谢殊走进,戚秋眉眼一弯,圆圆的杏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殊,轻轻地笑着喊了一句,“表哥。”
她抬着眸子,乌黑的瞳孔里只映照着他一人的身影。
谢殊只觉得一股气随着这声软软糯糯的表哥直冲上头,让他手都不禁抖了起来,喉咙发痒发干发涩,头更是晕乎乎的,脚跟踩在一片棉花上一般。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干什么,眼睛里只有戚秋,激动紧张茫然都已经消失,他脑子空下来,热闹的吹锣打鼓声都随之远去,只留下他和戚秋。
在这一刻,谢殊甚至有落泪的冲动。
为眼前的戚秋,为自己能娶到戚秋,他几乎要热泪盈眶。
这是他心心念念了不知多少时日,放在心里不知道多久的女人。
他和她终于要喜结连理了。
谢殊呆站着太久,还是旁边的嬷嬷看不过眼,赶紧上前指点着二人将礼节完成。
戚秋最终和芮姜互换了首饰。
上一世芮姜被逼婚而死,这一世她希望芮姜能够婚姻顺遂,嫁给如意郎君。
到了堂前,拜别了戚父戚母,戚秋再一次红了眼眶。
但吉时已经到了,容不得再多说什么,戚父道:“走吧,走吧,不过是两步路的距离,想我们了随时回来看我们。”
谢殊拱手道:“我一定好好对戚秋,绝对不会辜负她,在戚秋及笄礼上说过的承诺,我一定践行,此生唯有她一人。”
戚母抹着泪珠,戚父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从戚府出来,坐上轿子,迎亲队伍再次吹打起来。
几里的长街上,花瓣与金箔红纸漫天洒落,就是那旗鼓开路的官兵也挡不住喜气洋洋的看热闹群众,个个伸长颈脖,翘首以盼,想要一睹这十里红妆的盛景。
在人群的前呼后拥下,迎亲的队伍在人头攒动间走去,那敲锣打鼓的喜乐像要响彻九重天,那满街的红彩映得漫天光辉,点亮人人眉间眼里的喜色。
一路到了谢府,谢殊下马牵着戚秋下轿,此次谢殊大婚便是四皇子和几位公主都来了,场面热闹极了。
本来是要有射箭,跨火盆等给新娘下马威的礼节,但都被谢殊省去了,直接去拜了堂。
谢侯爷和谢夫人今日乐开了花,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喝了敬茶之后连连道好。
外面喜鹊跟来,落在树梢和红灯笼上连连啼叫,正是一片好景。
等所有的礼节过一遍之后,夜色渐渐垂下,谢殊被拽着出去喝酒,偌大的房间便只剩下了戚秋和山峨水泱三人。
戚秋今日属实是累坏了,等人散尽之后便熟练的靠着软榻歇了下来。
水泱道:“小姐你饿了吗,要不要奴婢去给您准备点吃食。”
戚秋其实一点都不饿,尽管今日她没吃什么,但不知为何竟是一点饿意都没有,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让水泱下去准备了。
因为此时她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忙活了一天,突然闲下来山峨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对着戚秋说道:“小姐奴婢要不要去前院打听一下,看看他们别把姑爷给灌醉了。”
戚秋无力地挥了挥手,“不用。”
山峨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戚秋翻了个白眼,就谢殊那个酒量,沾酒就醉,根本就不需要灌,两杯就倒。
她今日根本就不抱希望谢殊能不醉。
果然,等到不知过去了多久,戚秋都要睡着的时候,东昨东今架着醉的不省人事的谢殊回来了。
戚秋指着床道:“把他放这里吧。”
东今和东昨应了一声,将谢殊放在了床上。
戚秋看着跟昏过去一样的谢殊,随口询问道:“这是喝了多少?”
不等东今和东昨回话,躺在床上的谢殊突然睁开了眼,冷淡的眸子亮堂堂的,一点都不见醉态,谢殊道:“两杯。”
戚秋愣愣地看着坐起身子的谢殊,“没醉?”
谢殊大言不惭道:“两杯怎么可能会醉。”
“呦。”戚秋觉得很稀奇,“你就喝两杯他们能饶了你?”
“只喝两杯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谢殊说:“他们一直灌我呢。”
戚秋上下打量着谢殊,确定他没醉,“那你这是?”
谢殊揉了揉额角,闻言勾唇一下,颇为自豪地说:“我趁着他们不注意,都洒在袖子上了。”
说着,将左手袖子提起来,右手使劲一捏,洇在袖子上的酒水便被挤了出来。
戚秋:“......”
东昨和东今也默默的抬起袖子,伸手一捏,哗啦啦的酒水跟着流了出来。
戚秋:“............”
谢殊眸子亮晶晶的看着戚秋,还一脸邀功的样子,恨不得把我聪明吧写在脑门上。
戚秋真的被折服了。
东昨和东今山峨等人退了下去,伸手将门关上,屋子里便只剩下戚秋两个人了。
以前两人也不是没有待在一间屋子过,可如今戚秋却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她坐了下来,和谢殊肩并着肩,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顿了顿,面对着谢殊还在向她邀功的神色,戚秋也真的夸不出来,便对着谢殊敷衍地笑了一下,“呵呵。”
谢殊喜气洋洋道:“表妹。”
戚秋:“干嘛?”
谢殊接着喜气洋洋道:“不知道。”
戚秋:“......”
戚秋是真的觉得不自在,尤其是谢殊这也不知道到底醉了没醉的状态更是让她干什么都不是,索性躺了下来。
戚秋躺下来,谢殊也跟着躺了下来,勾着戚秋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也不说话。
戚秋是实在没话说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谢殊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戚秋不乐意道:“是我先问的你。”
谢殊默了一下,突然坐起身子,转身看着戚秋,一本正经道:“因为我觉得我在做梦。”
戚秋点点头,拖着长腔哦了一声。
甚至都没问他为什么感觉在做梦。
谢殊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戚秋也跟着一本正经地回道:“因为我也觉得我在做梦。”
谢殊也不知道该回什么,索性也拖着长腔哦了一声。
哦完又没人说话了。
戚秋真觉得这是煎熬啊。
她从来没觉得跟谢殊同一个屋子这么不自在过,感觉一举一动都带着别扭,而且这股别扭她还不知道从何而来,皱着眉躺了一会,拉了拉谢殊的腰带严肃地问道:“别浪费时间了,一般新婚之夜都干什么?”
你说说,她也没这方面的经验,这会一整个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都有什么礼节要完成。
戚秋话音一落,谢殊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咳了一声之后,吞吞吐吐道:“就......那些事呗。”
戚秋烦他不把话说清楚,不耐烦地皱眉道:“哪些事?”
谢殊脸更红了,他觉得戚秋是故意的,但他又不敢说,扭扭捏捏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个:“我说不出口。”
“啧。”戚秋拧了拧眉心,“那你直接来。”
谢殊身子都僵了一下,下意识坐直身子,僵硬地回头看着戚秋,“你、你能再说一遍吗?”
戚秋觉得这会谢殊跟个二傻子似的,大着声音道:“我让你直接来!”
谢殊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在戚秋不耐烦想要踹他的时候,最终深吸一口气,准备俯下身。
而就在这时,戚秋终于想起了有什么礼节没完成,猛地坐起身子。
一个俯下身,一个坐起身,两人头对头哐当撞在一起。
戚秋被撞到眼冒金星,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殊,“你干什么!”
谢殊委委屈屈,“你干什么?”
戚秋站起身子,拿着酒壶和酒盏过来,“我能干什么,喝合卺酒啊,合卺酒还没喝。”
她颇为上下打量着谢殊,狐疑道:“你是又喝醉了吧,合卺酒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谢殊:“......”
咬了咬牙,谢殊强忍着什么都没说。
倒了两盏酒,戚秋和谢殊屈臂交颈而饮。
只是这合卺酒刚一入口,戚秋便愣住了。
这个酒喝起来很是熟悉,戚秋细细的品了一下,耳边传来了谢殊的低声,“这是宫里赏赐下来的。”
戚秋眉心微动。
她想起来了。
这是谢殊遇刺那回,他们在宫里喝的药酒。
那段时日她刚看完了所谓的原身的线索片段,那犹如走钢丝不知何时会死的生活更是将她逼疯,她拿着药酒找上谢殊,本来是想发泄,却误打误撞的互通了心意。
如今想来,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可那些印在脑海中的画面却轻而易举的浮现出来,一帧一幕,都记得格外清晰。
她记得那日的斜阳,她记得那日的宫殿,记得那日的谢殊。
那日的每一幕都牢记在她心里,成了她许多时候的支撑。
一路走来,不可谓不艰辛。
戚秋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眸子,便对上了谢殊的双眸,谢殊也在静静地看着她,身旁的烛火摇晃,温暖的光晕下来,将他的眸子衬托的越发温柔。
“表哥。”
戚秋突然开口,她红了眼眶,在谢殊的注视下轻轻地扬了扬唇,声音有些哽咽。
她说:“表哥,谢谢你来爱我。”
谢谢你来爱我。
谢谢你每一世都坚定不移的选择我。
戚秋很想再说些什么,但此时此刻她除了谢谢,竟说不出来别的了。
扯了扯唇,谢殊手抚上戚秋泛红的眼角,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轻声道:“表妹,不用谢我。”
这世间美好的远远不止被爱,还有去爱。
能够爱你,我也很幸运。
还好,还好。
还好故事的最后我们最终都如愿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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