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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自家儿子被打成这样,还被人指指点点的耻笑,应夫人自然不依,说什么也要谢家给个交代出来,还扬言戚秋如今能做应家的妾侍就该偷着乐了,谢夫人本就没消气,应夫人还敢登门继续闹,谢夫人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不仅派人将应家人都赶了出去,还专门请了几个专门说书的先生,日日在应家附近的茶馆讲述应昌那混账事迹。

应昌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是样样不少,干出的不耻行径更是数不胜数,这些本是应家人好不容易捂下去的,如今这遮羞布被掀开,那剩下的肮脏自然就成了明目张胆的污迹,死死地贴在了应家的牌匾上,这日后想要擦干净可就难了。

怕是以后应家要想给应昌物色什么大户人家的好姑娘也是难上加难了。

只是戚秋没有想到,应家的事刚过去不久,韩言会上门来找她。

听到侧门的小厮跑来通传,戚秋着实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籍,站起身来,“韩公子可说是什么事了吗?”

小厮摇了摇头,“韩公子只说想要见您一面,旁的什么都没说。”

戚秋觉得奇怪。

自官员离京那日在酒楼里见过韩言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什么交集了,韩言今日突然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韩言此番,别是有什么事。

这样想着,戚秋对着那小厮道:“你先去回禀,我马上便去。”

小厮点了点头,从山峨手里领了赏钱之后乐呵呵的转身回去禀告了。

韩言站在侧门的青树之下,一身靛蓝色的衣袍穿在身上,他生的儒雅端庄,眉眼永远透着几分温和,此时这身蓝袍更衬其温和,瞧着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见前去通传的小厮回来,韩言赶紧上前一步,面露几分紧张,“戚小姐怎么说?”

小厮恭敬道:“表小姐说她随后就到。”

韩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瞧着依旧有些紧张,不安地在原地踱步着,身子紧绷成一条直线。

小厮不禁觉得好奇。

怎么韩公子如此紧张的要见表小姐,两人之间还有什么牵扯吗?

正暗暗回想着,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戚秋缓缓从门后走了出来。

韩言顿时上前一步。

他紧张的看着戚秋,张了张口,却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戚秋福了福身子,“韩公子。”

韩言这才回过神来,也对着戚秋一礼,随后看着立在一旁的谢府小厮抿了抿唇,朝不远处做了个请的姿势,对戚秋说:“戚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戚秋见韩言面露急色,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光天白日的,又在谢府门口,说说话而已,即使有人盯着她,想也说不出二话来。

两人移至不远处的树后,谢府侧门的不远处便是热闹的街巷,隔着老远还能闻到甜腻的糕点香气。

韩言紧张地抿了抿唇,看着身侧的戚秋,想了半天,却只憋出了个,“戚小姐,你还好吗?”

没想到韩言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戚秋愣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戚家的事满京城里人尽皆知,她若是说自己还好,未免显得太过于冷心冷情,她若是说自己不好,可对着韩言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戚秋不免沉默下来。

她确实是不知该如何回答韩言。

戚秋在此时沉默,落在韩言眼中自然就是不怎么好。他很少与女子打交道,戚家又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韩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在心里绞尽脑汁的想着。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不免沉寂下来,远处热闹的喧闹声越发衬得此处冷清寂静。

半晌过去,韩言没想好怎么安慰戚秋,戚秋却是有些不解,开口询问道:“韩公子今日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总不能就是问她一句是否安好吧。

韩言闻言顿时咳了一声,手紧张地握起来,他眼神不自在的飘忽着,额上一滴热汗滴落下来,显得竟有些焦慌。

戚秋不免更觉得奇怪,狐疑地看着他。

戚秋就在身侧,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这让韩言握紧的手不禁出了一些热汗,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鼓足勇气,垂眸看着戚秋,声音却仍是有些颤抖,“戚小姐,我......我、你愿意入韩府吗。”

戚秋一怔。

韩言鼓起勇气,“我知道戚家出事你很伤心,更明白你此时无心婚事,可既然事已至此,哪怕是为了日后给戚家翻案,你也应当保重自身。”

“现下唯一能带你脱离旋涡的便只有成亲。”

按照本朝律例,嫁出去的女子可以不受娘家罪责,戚秋若是在这个时候成亲了自然也就不会被戚家连累了。

韩言压下内心的紧张,尽量理智地与戚秋分析,“如今戚家被放在油锅里滚,若是无事也就罢,可若是有事那便不会是小事,若万一日后戚家真的倒了,不止名声一落千丈,还会面临降罚,甚至可能连性命都会不保,如今虽有谢家在,但谢家也只能保得了你一时,却只怕保不了你一世,等到东窗事发,一切都来不及了!”

韩言言辞恳切道:“如今成亲是最好的法子,戚小姐与其跟着受苦倒不如先保全自身,结一门亲事,先护住了自己,日后也才有机会挽救戚家与水火之中。”

韩言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戚秋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看着韩言,有些惊讶,又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言退后一步,青树垂下来的枝叶落在他的肩上,越发衬得他玉树兰芝,韩言对着戚秋拱了拱手,神色诚恳,沉声说道:“我愿意为戚小姐提供这个庇护,若是你点头,待你日后进了韩府,我不敢说旁的,但绝不会让人欺辱你,一定拼尽全力护着你,戚家的事我也会想办法,定不会辜负你!”

戚秋紧了紧手,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你愿意娶我?”

在这个节骨眼上,除了谢家谁都不想跟戚家沾染上关系,连淮阳侯府都在极力撇清与戚家的来往,韩言竟然愿意在此时找上她。

戚秋不禁问道:“韩夫人和韩大人同意你来吗?”

韩言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他顿了顿,低声说:“家里......家里不同意我娶你为妻。”

戚秋扯了扯唇角。

听闻此言,戚秋心里倒是并没有多大的波澜,戚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朝不保夕,韩家不同意才是正常的。

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所以她此时也没有什么好难堪的便是了。

顿了顿,戚秋也不知该说什么,“那.......”

韩言抿了抿唇,他看着戚秋,深吸一口气后硬着头皮道:“戚小姐,若是你信得过我,可......可先入府为妾侍。”

前面的街巷正在热热闹闹的响着吆喝声,刚蒸出锅的包子散发着热气,香味已经飘到了此处。只是隔半条街的谢府侧门这里却是略显冷清,全然与东头的热闹不相符合。

韩言话落,便紧张地看着戚秋。

他看起来十分紧张,心口起伏的厉害,一时之间竟不敢与戚秋对视。

戚秋叹了一口气。

面对韩言的这份言辞,戚秋心里咯噔了一声,不免想起了应昌,她虽没有不快,但心中一时之间到底是五味杂陈,自己都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或许是这声叹气让韩言心提了起来,顶着戚秋的目光韩言急匆匆地解释说:“我此举与应昌不同,我绝对没有任何羞辱你的意思,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个,我也一直想娶你为妻,只是、只是苦于家中不同意。”

看着戚秋,韩言也顾不上害羞,着急的解释道:“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就觉得十分欢喜,自从戚家出事后我也一直在想办法,想要护你周全”

韩言的眼角有些泛红,此时那儒雅端庄的气质消散了许多,剩下的都是急迫的紧张,“我是真的想要保护你,想要给你一个庇护之地让你能够安歇。”

戚秋抬眸看着韩言,心里已经明白了韩言的意思,却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韩公子,我.......”

戚秋话刚说出口,韩言或许是察觉到了戚秋想说什么,又猛地上前一步,难过的看着戚秋,急切又难耐地说:“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方才所言绝对发自肺腑,你先好好想想。我知道让你做一个妾侍实在是委屈你了,我已经跟父母说清楚了,我除了你不会再娶别的女子为妻,此时纳你为妾只是权宜之计,等日后我外放之后便扶你做正妻,绝不会委屈了你。”

戚秋心里有些沉重。

她咬了咬唇,看着眼前如此真挚与赤诚的韩言,若说心里没有感动那是假的。毕竟在这个人人都在避嫌的时候,韩言能够主动找上她,竭尽所能的给她一个庇护,确实是怀着一腔真诚在的。

只是.......

她虽然感动他的这份心思,也不愿意伤害他,但却明白此时还是把话说开的好,以免韩言因此而过多困扰。

“韩公子,”抿了抿唇,戚秋抬眸看着他,“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在这个时候帮助我,谢谢你的努力,只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怕是不能答应你。”

心里虽早有预料,可等真的听到戚秋拒绝,韩言依旧是一口气堵在胸膛,不上不下,坠的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却依旧压不下心中的失落,难过道:“真的就没有机会了吗?”

戚秋轻轻地摇了摇头。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韩言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甘,这让他又上前一步,低声问道:“你的那个心上人愿意跟你许诺终生吗,他家里人同意吗,他可以在这个时候娶你吗,即使戚家真的出事也能做到与你不离不弃吗?”

谢殊愿意跟她许诺终生吗?

谢家同意她与谢殊的事吗?

谢殊可以在这个时候娶她吗?

哪怕戚家出事也能做到与她不离不弃吗?

戚秋回想了一下,却发现有些问题并没有在过往的回忆中得到回答。

头顶的日头格外耀眼,温和的日光洒下来,将街巷照的明亮,身前的青树沐浴在日光里,越发郁郁葱葱。

戚秋想,即使没有准确的回答,她也相信谢殊。

她们之间早已经无需用言语来承诺。

韩言没有等到戚秋回答,便以为是戚秋回答不上来,顿时激动地看着戚秋,刚要再说,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道清冷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愿意、同意、可以、能做到。”

戚秋和韩言皆是一愣,转过身去,便见不远处的落花树下,谢殊立在那里,缓步走来向他们走来。

谢殊身着玄袍,腰间系着白玉带子,将本就高大的身子衬托的越发挺拔,他下颚微抬,冷峻的面容此时不见一丝表情,冷冷清清的声音卷着娇嫩的花瓣传来。

这是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之后,听着谢殊的话语,韩言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起来,愣愣地看着谢殊和戚秋,“你们.......”

站在落花树下久了,谢殊的肩上也沾染上了几朵花瓣,他缓步走过来,立在戚秋身侧,神色漠然冷淡,桀骜的眉眼微微拧着。

直直地看着韩言,谢殊的目光不见一丝避让,声音沙哑又清冷,却又带着无可争辩的坚定,“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做到。”

谢殊的声音并不大,落在韩言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

猛地退后一步,韩言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殊,脑子顿时嗡的一声直响。

错愕的看看谢殊,又看看一旁并没有反驳的戚秋,韩言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愣了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谢殊也没再对韩言说什么。

他侧过身子,见戚秋正抬眸看着他,薄唇轻扯静静地笑了一下,伸手自然而然地捏去戚秋发髻上的落花,低声轻语的哄道:“该回去喝药了。”

自戚家出事的雨夜过后,谢夫人担心戚秋被吓着,便让大夫开了安神药,每日煮好给戚秋送来。

戚秋点了点头,看着失魂落魄的韩言叹了一口气,福了福身子道:“韩公子你也早些回去吧。”

此时此刻,戚秋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说完此话后,便跟着谢殊转身想要离开。

戚秋娇小,一身鹅黄色薄云瑶裙穿在身上,将本就白皙的肤色映的更加明亮,未被盘起的青丝柔顺的垂下,随着她的步伐起伏。立在她身侧的谢殊高大挺拔,一身玄袍更衬其气宇轩昂,桀骜出众,两人走在一起,瞧着是那么般配。

这一幕刺疼了韩言的双眸。

眼睁睁看着戚秋和谢殊并肩离去,韩言难过到心如刀绞,联想到最近京城传言,不禁又追上去两步,低吼道:“能不能做到可不是嘴上说的,若你真心想要看护戚秋,你敢娶她吗!”

谢殊脚步一停。

韩言眼眶通红,手紧紧的攥起,死死地盯着谢殊,只要他一个回答。

微微扭头,斑驳的日光下,谢殊的目光冷淡且平和,但却有着毋庸置疑的认真,“哪怕日后屠刀悬颈,我也会娶她。”

“戚秋会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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