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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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身旁的烛光摇曳,烛火太过温和,信纸上的字迹显得十分温柔。
谢殊在信上孜孜不倦地写着他和戚父戚母的相处,写着他在江陵去到过的地方,写着江陵的街景,写着江陵的变化,写着发生在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
这样的事,他写了整整三页。
他在江陵每天都要面对来自玉全帮的明枪暗箭,面对着余忠福一干人等暗地里的刁难和数不清的绊子,可他没有提起丝毫。
他没有写自己在江陵有多辛苦和艰难,也没有写自己有多思念着戚秋,甚至没有怎么提起戚秋,可戚秋明白,他在写“我们”。
他吃过的东西都是戚秋爱吃的,他去过的地方都是戚秋在江陵时常去的,他看过的戏,游过的河,吃过的茶,都有着曾经戚秋的影子。
他的思念已经填满在了字里行间。
信的最后,还有一行字,字迹浓重,可见是一笔一划十分珍重小心写下来的——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没有撒谎,他确实在信里写满了相思之情。
*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恍惚之间府上的桃花已经谢了,在这期间京城依旧繁华热闹,本沉寂下去的漕运总督一事却因京城官员的调派而再次旧事重提。
昨日皇上这才公布了前去江陵的官员名单,今日官员们便要动身了,戚秋不得不庆幸自己从面具人身上要到了名单,不然岂不是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算算日子,钱御史也该毒发了,前些日子东光便去探查过,虽然钱府比之以前森严了不少,但东光还是摸了进去,看到了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钱御史。
这毒难解,想来钱御史是怎么也赶不上这次去往江陵的调派了。
可正当戚秋信誓旦旦以为名单上没有钱御史时,却在今日发现钱府的轿子就在随行官员的队伍之中,清风吹过,车帘被扬起,里面坐着的人可不正是钱御史。
戚秋站在酒楼上,看着身在其中的钱御史,眼皮直跳,冷汗唰一下的就出来了。
东光此时正好快步走进厢房来,街上人多,都在凑这个热闹,东光挤了一头的汗,擦着满头汗说道:“表小姐,属下去探听过了,钱御史闭门不出那几日正是中了毒,到现在府上的大夫还没有将解药配出来,他定是去不了.......”
话说到一半,东光便透过戚秋身后敞开的窗户看到了街上的景象,只见正下方的钱御史脸色苍白着,一边掩嘴咳嗽,一边伸手拉紧了车帘。
东光口中的话猛地一停,眼皮也跟着一跳,他十分震惊,快步走到床边,看着钱府的轿子诧异道:“这......这怎么可能!”
东光显然也不明白状况,蒙了好一会儿,这才晕头转向的对着戚秋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
见戚秋脸色不怎么好看,东光口中的话便顿住了,他缓了一下,唯恐戚秋觉得他办事不利,连忙解释道:“属下是眼睁睁看着钱御史喝了那盏下了药的茶,方才也去钱府探听过了,人确实是中了毒的,那大夫还在配着解药。”
戚秋冷冷地看着底下钱府的轿子,心中思绪百转,直到钱府的轿子已经远远地向前走去,戚秋这才闭了闭眼,说道:“既然他喝了下了药的茶水,府上的大夫也在配置解药,那他确实可能是中了毒,况且他眼下的脸色还那么惨白。”
已经到了今日,去往江陵的官员正在出城,钱御史也没有必要装病来躲祸,所以他十有八九是真的中了毒。
“那为何.......”东光看着逐渐远去的离京官员队伍,嘴唇动了几动。
“怕是他把中毒的事给隐了下来,那几日闭门不出恐怕也有这个原因。”戚秋收回目光,只是眸中的冷光却不减分毫,“中了毒,生命垂危也要去往江陵,这份心思可谓是不得不令人惊叹。”
东光看着戚秋,一时竟有些不敢说话。
手指摩挲着茶盏,戚秋垂下眉眼,陷入了沉思。
钱御史这般非要去往江陵,哪怕是心思没在戚家,戚秋也不能让他去,更何况除了戚家的缘由,戚秋想不出来第二个能让钱御史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前往的理由了。
所以无论如何,钱御史也不能前往江陵!
打定了主意,戚秋深吸一口气,看着身前的东光,招了招手。
看着戚秋的神色,东光像是明白了戚秋的意思,脸色肃穆的上前,果然就听戚秋斩钉截铁说:“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想办法在去往江陵的路上除掉他!”
东光抿了抿唇,抬眸看着眼前神色冷冽的戚秋,郑重地点了点头,嗓音沙哑坚定道:“属下这就去办!”
等东光快步走了出去后,戚秋一口气堵在心里,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街巷,也失去了久坐的心情。
站起身,戚秋推开酒楼的厢房走了出去,准备回府。
今日酒楼人多,走廊挤得很,戚秋刚一出去四五个人便涌了过来,差点被人挤倒,幸好及时被身后的男子扶住。
那男子倒也识礼,扶住戚秋后便松开了手。
等人群走过,戚秋转过身去刚欲道谢,便发现身后正站着韩言。
“韩公子?”戚秋一愣。
韩言此时穿了一身青色锦袍,头戴玉冠,更显温润。此时他挺直腰杆将戚秋护在身后,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看着戚秋。
戚秋福了福身子,却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声,“韩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韩言扫了一眼廊道,笑着说:“今日官员出京,我也来凑凑热闹。”
戚秋想起韩言本也是去往江陵的官员其中一员,但因钱御史作怪,如今只能待在京城,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官员离京。
顿了顿,戚秋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韩公子,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已经解了个七七八八了。”韩言笑着答道
戚秋点了点头,抬眸试探道:“那,那名贼人可被审出了幕后主使?”
闻言,韩言眸光一闪,顿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没有,人死在了刑部。”
戚秋倒也不意外了,点了点头,便也没再继续问。
韩言道:“说起这个,我还要来感谢你,那日多亏了你,要不然会发生什么还真是想不到。”
戚秋笑着说:“韩夫人已经上门谢过几次了,韩公子不必客气。”
“本该我亲自登门的,可......”韩言无奈道:“母亲实在是不放心我,今日还是我偷溜出来的。”
话罢,韩言垂眸看着戚秋,脸色稍稍泛起一层红晕,嘴唇蠕动了一下道:“你.......不必如此客气,像那日一样叫我韩大哥就好。”
戚秋一怔,看着韩言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顿了顿又笑道:“那日是情急之下,失礼了,韩公子不要怪罪,更不要放在心上。”
这便是委婉的拒绝了。
韩言眼里的光一点点地落了下去,脸上却还是勉强勾起了一抹笑,“怎么会怪罪,我.......”
顿了顿,韩言将未说完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只是脸上的失望之情显而易见。
戚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低下头,福了福身子后便道了一声离去。
韩言也没有拦,只是看着戚秋远去的身影有些出神,身旁的小厮喊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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