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帝都雪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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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闭关时，也是秦仙媛唯一得以喘息之时。</p>

她半跪在床前，对镜褪下衣衫。镜中所照皮肤斑驳，昨日又添新伤。想要去拿药膏，奈何双腿亦是寸步难行，于是伸出手去够香木柜子上那些瓶瓶罐罐，胳膊一抬，力道尽失，整个人从床上跌了下去。</p>

她躺在地上，泪流满面。</p>

“唉哟，您这是干嘛呢！”阮偲进来后便看到她这副模样，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又拿了件衣裳替她披好，“好端端的怎么睡地上去了，地上凉，您可得小心些！”</p>

秦仙媛衣衫半露，流着眼泪，整个人都是一副呆滞模样。</p>

阮偲看她遍体鳞伤，将药膏拿过来，自己净了手后剜了一块在掌心。</p>

“奴替您上药，总有得罪之处，不过是个阉人，您多担待。”他说着将她的衣裳解开，化开了膏药来涂抹。</p>

干枯如树皮的老手映在年轻却斑驳的肌肤之上，如何看如何觉得丑陋。然而这偌大万清福地之中，却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关心秦仙媛伤势。</p>

阮偲不似吕大宏，他并没有那些个男盗女娼的污糟事，不过他嘴却很碎，一边替秦仙媛上药一边絮叨：“七年前，先帝爷驾崩，陛下自继位后便未出宫了。那时奴还跟着皇后呐，皇后也跟您一样…不止是皇后，宫里头的好些人也跟您一样，但凡侍奉过陛下的，身上哪有几块好皮？而惹恼了陛下的，哪怕再受宠，最后却是连人带肚子里的</p>

孩子都没啦…哎，您没听说过那一句话吗，‘伴君如伴虎’…”</p>

秦仙媛身子一抖一抖的，“倘若我早知道，我绝对不会进宫！”</p>

“您这话可不能乱说！”阮偲吓得捂住了她的嘴，“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少不得又得遭一顿打！”</p>

秦仙媛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p>

阮偲看了她一眼，又道：“这两日陛下要闭关，您总能歇两上苑又养了一批鹿，擎等着放血做酒呐…”</p>

秦仙媛浑身狠狠一颤。</p>

“所以说，您这两天还是多养养身子吧。”阮偲道，“您也会些医术不是？总能照顾自个儿。不像陛下，无论进药还是炼丹，都得靠着那些个江湖术士…”</p>

秦仙媛眼神一闪，回头问：“术士？炼丹？”</p>

她长发披面，阮偲看不到她此刻神情，一边替她涂药一边道：“修道之人嘛，修心是一项，还得有丹药辅助呐，您可是妙通仙媛，难道不比我们这些凡人清楚？陛下早前便请了九个术士替他炼丹，丹房就在永寿阁，那几个江湖术士就跟膳房里炖汤的厨子似的，有回我进去，炼丹炉前都没人影儿。当时我就急了，怎么不叫人看着呀！后来他们回来了，说这炼出来的丹，几个月才出那么一炉，谁有那闲工夫天天守着看？那些人真是惫懒！不过炼出来的丹可金贵着呐，便是几位大人一年也顶多得那么一颗，剩下全叫陛下自个儿享用啦。依着我瞧，陛</p>

下早晚得飞升做真帝君呐…”</p>

听着阮偲的话语，秦仙媛赤着眼睛，一个想法在心中渐渐形成。</p>

“成了。”阮偲为她上好了药，“您多歇着吧，我得上前头去了。”</p>

阮偲离开后，秦仙媛慢慢穿好了衣裳。她挽好了髻，拿起拂尘，一路走一路寻，最后终于到了永寿阁。</p>

此时永寿阁只有一个术士在看守，正频频打着哈欠。</p>

那术士见了她，忙朝她稽首，“妙通仙媛今日怎会来此？”</p>

秦仙媛平静地道：“陛下闭关前特来让我看看，这一炉炼得如何了？”</p>

那术士答：“这一炉已练了四十六日，还差三日便能成了。”</p>

秦仙媛点了点头，嘱咐了声“好生看守”后便离开了。</p>

她回了偏殿，等夜深人静了便各个神殿寻物。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找到了石英砂。</p>

此后，她又借修炼为名半拿半窃了不少耗材，在丹成的前一晚，凑了近半斤的赤砂出来。</p>

她揣着这两物前往永寿阁，身上沉甸甸的，额头全是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