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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败坏家族声誉的女人不去死,就是家族的祸害!我要教会她什么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什么叫礼义廉耻!教会她怎样做一个岩崎家的女儿!”岩崎弥太郎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来到桌边,拿过纸笔,便拟起电报稿来。
岩崎弥之助觉得哥哥如此对待岩崎尤佳似有不妥,但此时的他知道兄长正在火头上,自己再劝说的话,也只能增加兄长的怒火,是以只能默默无言的看着兄长书写。
此时无论是岩崎弥之助还是岩崎弥太郎,都不会想到,整个岩崎家族的历史,在这一刻,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阴霾的大雨已经持续三天了,岩崎尤佳一动不动盘腿坐在楼下茶室里。这间茶室完全是依照日式房间的格局布置的。宽阔的擦得再洁净不过的棕红木地板上,铺着红线波斯旧地毯,家具只是几张极简单的矮几,只有坐北朝南的一整面墙被装上了落地窗的明亮的玻璃,以便于在下雨的时候主人坐在这里赏雨喝茶。岩崎家的这栋位于郊外的法式三层小洋楼当年是属于一位法国富商的,后来卖给了岩崎尤佳的父亲岩崎弥太郎,当时达成买卖时,还引起过不小的轰动。这座小洋楼在修建的时候,是请的当年世界上最好的法国建筑师精心设计的,材料用的都是上好的云南大理石石料。这位法国商人据说很厌恶当时在亚洲流行了几千年的以木头和纸张为主体的建筑思维模式,看不起以木头和纸张为主体的亚洲传统建筑文化,认为那是一种惰性的缺乏时间的永恒性跟精神的精密性和力量性的一种粗糙落后的建筑文化,是与时代相脱节的过了时的农业文明的产物,才修建了这座石质的城堡。而作为岩崎家最早的一个精神异类,岩崎弥太郎在买下这处产业进行改装的时候,要求在自己的领土上最起码的能看到日本传统的那种精神的顽强性跟永恒性,他要求的是由建筑的雄浑美跟工艺的精密美所结合的反映那种精神上的力量感与震撼感必需完全真实地在他的领土上得到彻底的体现。
岩崎弥太郎原本打算将这处产业留给他的男性后代。希望他会继承自己的精神,但当年的岩崎弥太朗丝毫没有想过,他也从来想不到,现在住在这里的人。会是自己的庶女。
当年的岩崎弥太郎是个彻底的说一不二的人,他专横,独断,有着发泄不完的精力和干劲,还有无可比敌的想像力和超常的胆略。他只想到要彻底地实现自己的精神和意志,所以替子孙们想得就不够那么多了。而岩崎弥太郎生来谨慎小心的弟弟岩崎弥之助却聪明地意识到了兄长的超常胆略和无比想像力会给他的儿女们带来怎样的灾祸,为了避免太过招人嫌,他悄悄地叫人在楼上屋顶上到处种满长长的垂下来的藤萝。由于大阪温暖的气候,所以从现在任何时候看,这座雄伟的类似大禹的父亲鲧筑的城堡现在就像欧洲那些没落贵族的破旧城堡一样,到处爬满了可以遮盖一切的绿皮的萧索的旧外衣。已经多少年了,那种只有石头才有的古旧感也慢慢侵透了出来,主人的目的达到了,这座象征贵族精神的岩崎家的城堡在人世的惊涛骇浪中显得一点儿也不扎眼了。而现在岩崎尤佳所卧坐的这间茶室则是岩崎尤佳的父亲岩崎弥太郎为了当时传统的形式以及岩崎尤佳生母舞子的意愿而特地请人装修的。喜欢简单生活方式的母亲是个安静平和的女人。既使是生在盛世也是个乱世人的心境。自从生了岩崎尤佳之后,她就常常坐在这间屋子里抚琴。对着窗外的萧萧雨声和枯寂无物的地板,可以想见当时多么的寂寥无声,不过也能细细体味当年女主人优雅的品茶的态度。作为武士家小姐出身的母亲,当年被父亲赎出,只身住入这座城堡之中,想来心情也还是郁闷无聊的吧。自从生了岩崎尤佳以后,又怀过几次孕几个孩子不是不幸早夭就是流产的母亲,当时的心情也是很痛苦的吧。
这也是母亲后来被迫离开的原因。
日本人把属于妻子的范围和属于身体享乐的范围划得径渭分明,两个范围都公开、坦率。而不是象西方人生活中那样,一个可以公诸于世,另一个则只能避人耳目。日本人对两者的区别是,一个是属于人的主要义务的世界。另一个则属于微不足道的消遣世界。如此划定范围,“各得其所”,这种办法使这两类活动对家庭中的模范父亲和市井中的花柳之徒都能分别适用。日本人的理想不是把恋爱与结婚看作一件事。西方人所赞许的恋爱是以选择配偶为基础的,“相爱”就是结婚的最好理由。结婚以后,如果丈夫与其它妇女发生**关系,那就是侮辱他的妻子。因为他把理应属于妻子所有的东西给了别人。日本人则不这样看。在选择配偶问题上,他们听命于家长,盲目地结婚。他与妻子的关系必须遵守清规戒律。即使在很融洽的家庭中,孩子们也看不到父母之间**的表现。正象一位日本人在接受外国记者采访时说的:“在我们国家里,结婚的真正目的是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其它任何目的,只能歪曲结婚的真实含义。”
但是,这决不意味着日本的男子只在这种生活中循规蹈矩。他们如果有钱就去另找情妇。与一海之隔的大乾帝国的重大差别是,他们不把自己迷恋的女人带到家里来作为家族的一员。如果那样,就会把两种应当分开的生活范围混而为一。他的情妇可能是精通音乐、舞蹈、按摩以及其它技艺的艺伎,也可能是地位低下的妓女。不管是哪一种人,他都要与那女子的雇主签订契约,以防止那个女人被遗弃,契约要保证给女方金钱报酬。他将为她另筑新居。只有当女的有了小孩,男人希望把这个小孩与自己的孩子一起抚养时,可以例外地把女人接到自己家里来。进门以后,这个女人的身份不是妾,而是一个佣人。孩子们称正式夫人为“母亲”。不承认生母与孩子的关系。乾国那种显然已成为传统习惯的东方式一夫多妻制与日本迥然不同。日本人对家庭义务与“人情”,甚至在空间上也是径渭分明的。
在日本,只有上流阶层有钱蓄养情妇。多数男子则是不时与艺伎或妓女玩乐。这种玩乐完全是公开的。妻子为出去夜游的丈夫梳洗打扮,妓院可以给他的妻子送帐单。妻子照单付款,视为当然。妻子可能对此感到不快,但也只能自己烦恼。到艺伎处玩乐比到妓院花钱要多,但与艺伎玩乐一夕的费用并不包括身体行为的过夜。他所享受的乐趣是欣赏训练有素、衣着入时、举止得体的美女的款待。如果要与某一艺伎进一步接近,男的就必须成为这位艺伎的保护人。签订契约规定是他的情妇,或者男的魅力迷人,打动了艺伎而自愿献身。当然,与艺伎共度一夕之欢也绝不排除**之事,艺伎的舞蹈、风趣、歌谣、仪态都是传统的,具有挑情性,而且故意表现上流社会的贵妇夫人所不会表现的一切。这些都是日本男人情感世界的事,对刻板的夫妻家庭生活是一种解脱。没有理由不去纵情享乐,但这两个领域则必须划分清楚。
日本的下等妓女都住在烟花巷。有的人在与艺伎玩乐过后,如果余兴末尽。还可以再到妓院去。由于妓院费用低,钱少的人便满足于这种玩乐,而放弃艺伎。妓院外面都挂有妓女的照片,游客通常毫不避讳地在人前长时间地面对照片品评挑选。妓女的身分低微,地位不象艺伎那么高。她们大都是因家境穷因而被迫卖给妓院,不象艺伎那样受过训练,懂得艺术。明治维新之前,在日本人还没有注意到西方人的非议、旧习惯未除之时,妓女亲自坐在人前,以没有表情的面容面对顾客。象商品一样的听其挑选,现在则代之以画像。
一个日本男人可以挑选一位妓女,与妓院签订契约,作为她唯一的保护人。而妓女则成为其情妇,这种妇女受契约的保护。对于女侍或女服务人员则可以不签订契约而使之成为情妇,这种“自愿情妇”最无保障。她们才大体是通过恋爱与男对象结合的,却被排除于公认的“义务世界”之外。明治维新之后,当日本人读到西方关于年轻妇女被情人抛弃,“婴儿绕膝”。悲伤失意的故事或诗歌时,他们仍会把这些私生子的母亲与日本的“自愿情妇”视为等同。
而岩崎尤佳在家中的尴尬地位,即缘于此。
因为岩崎尤佳和林逸青之间的微妙关系,加上她所领导的三菱大阪分社同萨摩军的合作态度,在战局稳定下来之后,这处曾经被萨摩军当作“贼产”的产业,被重新交回给了岩崎尤佳,而在得到这处城堡之后,高兴的岩崎尤佳去看望母亲,希望母亲搬到这里居住,尽管母亲也十分想和女儿在一起,但母亲最终还是拒绝了她的要求。
母亲之所以如此,是担心她会因此再难在家族当中立足。
岩崎尤佳当然明白母亲的苦心,所以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将这里当成了和父亲那边的联络地点。
今天,她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父亲的消息——岩崎英弥已经被释放了,按她的计算,父亲现在应该已经见到他了。
不多时,一辆马车出现在了门口,一位仆人迎出门去,岩崎尤佳没有看到马车上的人,她只看到一只手伸了出来,将一封信交给了仆人,然后马车便在雨中快速的离开了。
马车似乎是在逃离这里,这令岩崎尤佳心中感到了一丝不安——在局势稳定之后,传递的人是会问她要不要回信的,但这一次显然没有。
仆人来到了茶室中,将信交给了岩崎尤佳之后,便快步退了出去,岩崎尤佳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封,看了起来。
这是一封长长的电报,显然父亲为了发这封电报,是花费了不少银钱的,说明了这份电报的重要性。
岩崎尤佳仔细的看起电报来,但她只看了几行,面色便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的身子开始发抖,几乎拿不住信纸,她拼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倒下,继续的看着这封电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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