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兵塞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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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俊怔怔地睁大了双眼，感觉到李景珑的心跳，那心跳一如往昔，如此地坚定、炽烈。</p>

翌日清晨，鸿俊与李景珑依偎在一处，外头禹州随手敲了敲门，说：“鸿俊，起床了。”</p>

鸿俊枕在李景珑胸膛前，睡眼惺忪地坐起，李景珑一夜后业已恢复过来，他的体内既有心灯又有凤凰之力，原本当不至于如此狼狈，险些被冻死在祁连山下。奈何他一路追得太狠，连着数日夜未合过眼，到得山脚时，已近油尽灯枯。</p>

“谢谢了，赵子龙。”李景珑语带双关地朝禹州说。</p>

禹州百无聊赖地答道：“不客气。”</p>

“去若尔盖看看，若能找到金刚箭，最后一件法器全靠你了。”李景珑简单地收拾了行装，鸿俊打着呵欠从兵塞内出来，见李景珑拍了拍禹州的肩，便笑了起来。</p>

禹州的表情十分复杂，仿佛遭到了重大打击，只得作罢，翻身上马去。三骑离开祁连山下，驰入青海腹地。</p>

鸿俊本想自己骑一匹马，李景珑却坚持带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身前。这半个月里，鸿俊与李景珑分别后，心里始终有股空空落落的感觉。他知道人总要长大，须得背负起自己的责任，有些事，终究只能独自去面对。</p>

但当他与李景珑重逢时，整个人便仿佛不受控制地泄气了，情感一瞬间便驾驭了理智，面对茫茫雪原，与李景珑相倚马上，他便顿时有种近乎放弃一切的冲动。只想抛下一切的烦恼与责任。李白所述“愿同尘与灰”，大抵如此。</p>

鸿俊不禁叹了口气。</p>

“这也不行，那也不乐意。”李景珑带着笑意在身后说，“你究竟要郎君怎么做？给个痛快。”</p>

“别说了！”鸿俊郁闷道，李景珑便笑了起来，环过鸿俊腰间的双手控缰，紧得一紧，喝道：“驾！”</p>

继而战马朝雪地中狂奔而去。</p>

“赵子龙！”鸿俊忙转头看，李景珑却从肩后吻住了他的唇，末了道：“不管他。”</p>

鸿俊：“……”</p>

唇分时，李景珑说：“鸿俊，这一切就快结束了，我们会好好的。”</p>

青雄带给鸿俊的惆怅与悲伤，终于在李景珑再出现在面前时一扫而空，鸿俊从雪地中将他抱起来的一刹那，已不再惧怕什么。</p>

“每当在你身边，我就觉得自己被打回原形了。”鸿俊出神地说。</p>

李景珑笑道：“所以我当上了驱魔司长史，命中注定，专收你这小妖王。”</p>

鸿俊本该发怒，却忍不住爆笑，李景珑又一抖马缰，带着他风驰电掣，奔往天地尽头。</p>

洛阳城，十里河汉，滴水成冰，一片死寂。</p>

“差点忘了你们蛇是要冬眠的。”袁昆冰冷的声音说道。</p>

獬狱紧闭双眼，身体已十分虚弱，传出隐隐约约的声音。</p>

“今日竟成你手下败将。”獬狱缓缓道，“可笑你妖族已获得全胜，若一鼓作气，想必连这最后一点魔气亦可剿灭……如今却形同人族，陷入同袍相戮，岂不可笑？”</p>

袁昆上前一步，并未回答獬狱之言，只摘下蒙眼巾，獬狱睁开双眼，望向袁昆。</p>

袁昆的两眼，乃是两个黑黝黝的深洞，洞内空无一物。</p>

“给我怨恨与不甘……”獬狱嘶哑着说，“我快死了……在这与世隔绝的地底……”</p>

“还没到时候。”袁昆喃喃道，“让我看看……”</p>

他来到獬狱面前，獬狱仿佛十分恐惧，不住震颤，袁昆却抬起一手，按在獬狱头上，顷刻间獬狱痛苦地嘶吼，全身魔气爆散。袁昆蓦然收回一手，转身离开，临走时，他冷冷道：“等着罢。”</p>

袁昆离开，十里河汉的黑暗里，一双狐眸正在闪闪发亮。</p>

洛阳的天空一片昏暗，足足一年了，全城仍散发着那场屠杀留下的腐臭味，青雄高踞崩毁的正殿王座，一脚踏在王椅扶手上，另一臂支着下巴。</p>

“你看见了什么？”青雄朝走进殿内的袁昆道。</p>

“你看见了什么？”袁昆沉声道。</p>

青雄稍稍闭上双眼，说：“我看见蝼蚁们正在反击，河间、陕郡，唐军正与史思明的部队激烈交战，他们回到了长安，正两路包抄，预备前往洛阳。”</p>

袁昆沉声道：“正主儿还没有来。”</p>

青雄稍稍抬起头，居高临下地审视袁昆，袁昆说：“我透过獬狱仅存无几的魔气，看见了未来。”</p>

“什么样的未来？”青雄说。</p>

“下一次转生的景象。”袁昆道，“天魔将在圣地里诞生。”</p>

“什么时候？”青雄沉声道。</p>

“两百四十七年后。”袁昆说。</p>

“这时间足够了。”青雄缓缓道。</p>

袁昆又道：“魔种将在巴山之蛇身上凝聚，透过巫山神女，诞下魔胎。”</p>

“巴蛇已经死了。”青雄缓缓道，却将目光投向王座一旁，被扔在地上的朝云。</p>

“鸿俊什么时候回来？”青雄沉声道。</p>

“快了。”袁昆沉声道，“最迟不会超过一个月。”</p>

“把他抓回来罢。”青雄道，“不能再让他在外头了。”</p>

袁昆说：“总会自投罗网，何必心急？”</p>

“你告诉过我，旱魃会将他带回来。”青雄沉声道，“现在！”</p>

袁昆没有再争辩，转身离开了大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