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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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俊没有再碰那尸身，紧接着陈玄礼传令神武军，再依次传遍全军，大军开拔，护送李隆基离开。黑暗里，李隆基尚对高力士问道：“环儿何时跟来？”</p>

“陛下。”高力士低声道，“这是您御驾亲征，贵妃正在宫中，等候您凯旋而回……”</p>

高力士为李隆基戴上头盔，扶他上马，六军如同潮水般涌来，陈玄礼头也不回，领军遁入了黑暗。</p>

那妖魂飘前些许，目不转睛地望向李隆基离开的背影，许久后，裘永思沉声道：“你是谁？”</p>

“玉藻云。”妖魂低声答道，继而转身，抬眼注视鸿俊。</p>

鸿俊蓦然想起，乌绮雨反叛之时，盯着杨贵妃，颤声道：“妹妹……”</p>

“你一直没有死！”鸿俊颤声道。</p>

玉藻云轻轻叹了口气，答道：“从那天起，你爹便将我封印在了杨玉环体内。”</p>

长安城外已入夜，胡升率领为数不多的龙武军将士，仍在城头拼杀，大部队已派去护送李隆基撤走，如今守城的，全是前线撤下来的败军。</p>

入夜时分，众人仍在等候，鸿俊与裘永思还未回来。</p>

杨国忠颤声道：“你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p>

阿泰也有点坐不下去了，频频以眼神示意莫日根，莫日根答道：“等胡升的传令，真撑不住时，才轮到咱们。”</p>

城前火焰四起，魔兵悍不畏死，朝守城军不断砍杀，黑云已蔓延到城头，这一次，安禄山的推进仿佛谨慎了不少，似乎感觉到长安阵营中，驱魔师会再出什么出奇制胜的伎俩，滚滚魔气，只跟着魔兵不断推进。</p>

“撑不住了——！”胡升吼道，“撤罢！”</p>

胡升摘下长弓，搭上哨箭，指向长安西北角，一放箭，箭矢破空而起，拖着声响飞向驱魔司。哨箭越飞越高，射向天际，再划出弧线，唿哨着坠向地面。</p>

一声哨响掠过，撤退的信号来了。</p>

全城撤离，凡人军队已经无法再阻挡，所有人马上起身，莫日根道：“转移了！”</p>

李景珑还在沉睡，杨国忠道：“你们要去哪儿？”</p>

陆许将李景珑抱上马车，众人离开驱魔司，莫日根一声唿哨，朝陆许遥遥一挥两指，陆许点头。</p>

马车疾驰入长安，此刻百姓已近乎完全撤离，六军、内侍，全城犹如被飓风洗礼，陷入一片黑暗。空旷的正殿前，陆许将杨国忠拖进去，扔在地上。</p>

鲤鱼妖道：“你们想做什么？”</p>

陆许答道：“守在这里，等长史醒。”</p>

“这是哪儿？”陈奉睡醒了。</p>

陆许让陈奉坐在台阶上，将李景珑抱上去，让他躺在天子榻上，放平。</p>

“这是皇帝的家。”陆许朝陈奉解释道，“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儿等着。”</p>

陈奉点了点头，陆许又找来宫中尚未吃完的点心，攒了个食盒递给他，朝鲤鱼妖说：“这里交给你了，赵子龙。”</p>

鲤鱼妖一听之下顿时魂飞魄散，让它与一个昏迷不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李景珑，以及平生最怕的杨国忠待在一起？开什么玩笑！</p>

“不是说守在这儿的吗？”鲤鱼妖当即叫道。</p>

陈奉说：“咦，会说话的鲤鱼？”</p>

鲤鱼妖：“这种时候就不要管鲤鱼会说话的事了！”</p>

陆许拔腿就往外走，说：“意思是让你守在这里。”</p>

鲤鱼妖马上飞身上前，抱着陆许的腿，喊道：“你别走啊！别扔下我一个鱼！”</p>

“不是还有个人陪你？”</p>

“那是个小孩儿！”</p>

“他都不怕獬狱，你怕个屁啊！”</p>

“他怎么可能知道獬狱是什么人——！”鲤鱼妖狂叫道，陆许却一蹬腿，把鲤鱼妖蹬在空中，“唰”一声化作疾影，消失了。</p>

陈奉：“？？？”</p>

鲤鱼妖：“……”</p>

杨国忠这次当真是栽得毫无理由，本已算无遗策，没想到众人竟将他当猴耍，现在更把他扔在兴庆宫正殿内，就这么不管了。</p>

他不断挣扎，奈何捆缚住他的符文却是他自己放弃抵抗，让裘永思所下的，乃至现在完全无法脱身。他转头望向鲤鱼妖，鲤鱼妖马上躲到陈奉身后。</p>

“你吃吗？”陈奉朝鲤鱼妖问道，捏了点绿豆糕喂它。</p>

鲤鱼妖看了一会儿，说：“你当真可爱。”</p>

陈奉：“？”</p>

“鸿俊小时候一定和你一样可爱。”鲤鱼妖又说。</p>

段氏还在时，陈家虽贫，却也将孩子收拾得齐整，而后得李景珑资助，便让陈奉穿好吃饱了些，虽一连数日无人管，特兰朵帮他简单收拾了下，就像块小美玉般。</p>

“姨娘呢？”陈奉又问。</p>

“姨娘躲妖怪去了。”鲤鱼妖答道，“待会儿就来。”</p>

陈奉问的是特兰朵，而众人离开驱魔司时，知道免不了将有一场大战，特兰朵带着婴儿太危险，便让她前往骊山暂避。原本陈奉也该跟着一起离开，陈奉却不知为何，坚持要陪“恩人”，等待他的醒来。</p>

众人本想让特兰朵强行把陈奉带走，却突然被陆许拦住。</p>

“冥冥之中，自有命数。”陆许道，“若他本是心灯持有者，留下来说不定仍有缘法。”</p>

于是大伙儿便作罢，让陈奉一直陪在李景珑身边。</p>

陈奉拉着李景珑枯槁的手指，说：“他好瘦，是不是吃不饱？”</p>

鲤鱼妖答道：“他睡好多天了。”</p>

杨国忠转头望向李景珑，是时陈奉爬到李景珑身上，端详他沉睡的面容，此刻，李景珑的胸膛隐隐约约发出微光。陈奉又有点困了，便趴下来，趴在李景珑身上，闭上双眼，沉沉入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