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一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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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獬狱进了镇龙塔，追进去就是了，结果还冷不防被摆了一道，又被它跑了出来，反而将自己困在塔里。</p>

李景珑真是彻底服气了，这还不算，外加自己这一生，常以不动明王传人自居，光复驱魔司，继承狄仁杰遗愿，守护大唐，乃是他引以为傲之事。</p>

可谁又料得到，不动明王的法器根本不认他这自封的继承人？</p>

鸿俊总是变着法子安慰他，现在不认，不代表以后不认嘛，别沮丧。何况就算真的不认，也没什么。</p>

李景珑时而存着一丝希望，时而又觉未来全无希望，患得患失，心情一时纠结无比。但他不能抱怨，也不敢抱怨，他撑着整个驱魔司，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在这条路上信心的动摇。</p>

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袁昆曾经承诺过他的，东北战线中，安禄山交给重明、青雄等为首的妖族来解决，不会再出问题。但安禄山已经挥军南下，却迟迟不见曜金宫动静。</p>

鸿俊还什么都不知道，总是活在乐观里，这也是李景珑一直以来努力营造的习惯，“有我在，你就什么也不用怕”，可到得现在，李景珑终于发现，自己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妖、魔，以及那天地间充满戾气的黑暗力量。而是在失去不动明王之力这支撑着他一直向前的信念之后，他的信心产生了强烈的动摇。</p>

法器不愿意承认他，也就意味着未来的路非常凶险，除非他马上找到真正的传人，否则万一鸿俊遇险，李景珑只有心灯，变数实在太多了。</p>

有时候，未来不一定像他所相信的一般，尽掌握在他手中。</p>

是不是还有哪里做得不好？这些日子里，李景珑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尤其从镇龙塔里出来之后，是他太过傲慢，太过轻敌，将事情想得太简单，还是老天刻意要与他开这个玩笑？</p>

思来想去，他只得把这一切归结于运气。</p>

但无论如何，鸿俊感觉到了他的动摇与不安，毕竟心灯的力量，直接影响着在他内心深处的封印。</p>

“相信我。”李景珑只是说。</p>

“一直相信你。”鸿俊笑着说，“你什么时候骗过我了？”</p>

虽然未来一筹莫展，但至少在当下，李景珑抱着鸿俊，心里终于渐渐地平静下来。鸿俊赤|裸的少年肩背与肌肤，贴在李景珑厚实的胸膛前，彼此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体温。</p>

这一刻他们异乎寻常地沉默着，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安安静静，就这样依偎在一起。他给予了他力量与面对未来的勇气，哪怕那未来充满了重重迷雾。</p>

运河的水声“哗啦啦”地响着，黑暗里，他们相拥入睡，鸿俊再次进入梦中。天地间静得如此地诡异，只有河道里传来的水响——天亮时分应当就抵达洛阳了。</p>

黑暗的河面上，大船的行进越来越慢，河水的流速仿佛正在不易察觉地改变着。</p>

蓦然一声巨响！</p>

水中现出黝黑的怪兽，嘶吼着冲出，带起巨浪，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p>

李景珑瞬间睁眼。</p>

旋即房间天花板破开，外墙遭挤压破裂，滔天的河水轰然灌了进来！床榻飞速倾斜，鸿俊被冷水浇了一身，慌张大喊：“怎么了？！”</p>

时值隆冬，河水冰凉无比，被褥压在身上，鸿俊刚翻身，李景珑便喝道：“鸿俊！我在这儿！”</p>

整艘船被那怪兽一砸，瞬间断裂，不到短短数息间便沉入水中，船上除却李景珑与鸿俊二人，尚有大量沿途北上的商人，尤其家住关中、豫州等地，着急回去探望妻儿的。运河上瞬间叫喊声大作，上百人或是跟着大船一同沉没，或是火速跳船逃生。</p>

又是一声嘶吼，李景珑一手搂着鸿俊腰，从那惊天动地裂开的船身朝外一跳。鸿俊撑开五色神光，挡住头顶砸下的木梁与甲板碎屑。那怪物竟是朝两人直冲下来，刹那张开血盆大口——</p>

李景珑一瞬间看清了，怪物长有两翅，狰狞蛇头，獠牙并合，朝他们咬下。</p>

鸿俊刚抖开陌刀，却沉了入水，被冷水一灌，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听李景珑一声大喊，挥出智慧剑，智慧剑上心灯光芒一闪，河面如同爆起了大闪光。</p>

“化蛇！”鸿俊刚浮上来，喊道。</p>

只见那名为化蛇的妖兽只比蛟小了些许，在河道上激起滔天巨浪，身周黑气滚滚，受心灯驱逐，它飞开些许，再扇起翅膀，将上游的河水激起一道近三丈高的浪墙，往两人所在之处一冲。</p>

巨浪冲过，李景珑顿时被撞飞出去，人在空中，敏捷地捞到脚下断裂甲板，朝鸿俊流星般地甩去，喊道：“接住！”</p>

鸿俊扑住那木板，冷得全身发抖。李景珑又一个翻身，跃上即将彻底沉没的船只，挥出智慧剑。</p>

化蛇却往水中狠狠一钻，消失了踪影，短短数息后又从李景珑脚下顶了上来。</p>

李景珑以心灯之力拉开长弓，正要射箭，这一下被彻底打断，再次摔进了水里，随即化蛇尾巴一扫，两人在江河中纵有滔天本领，竟全不是这水怪的对手。</p>

运河河面上十分静谧，化蛇又钻进水中，没了踪影。</p>

鸿俊正在扑腾，一只手抓住了他，阿史那琼大喊道：“是我！”</p>

鸿俊呛了几口水，巨浪扑来，又与阿史那琼失散了。</p>

李景珑吼道：“鸿俊——！”</p>

“哗啦”一声，化蛇竟是冲出，将李景珑卷住，低头看他。一听见李景珑所喊“鸿俊”，便又将他扔回水里。</p>

鸿俊在运河上载浮载沉，寻找李景珑祭起的心灯光芒，然而身上一紧，被化蛇缠着直飞起来，鸿俊正抽刀时，却已被甩到了岸边，整个人摔进灌木丛中。</p>

鸿俊浑身湿透，手持长刀，警惕地盯着那黑暗之中。</p>

一双发光的眼睛在夜色里注视着他，鸿俊道：“你是谁？”</p>

“有鱼托我救你，别害了你性命。”那化蛇妖说，“你不会游泳。”</p>

鸿俊：“……”</p>

话音落，化蛇妖已转了过去，一个飞身，再次投入运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