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灵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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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便常常来看这名年轻的祭司，冬夏两季，如候鸟一般往复，从不间断。每当秋去冬来，他身穿黑色的袍子，在神火的余烬前祈祷之时，她总会带来一些钱、一些吃的，放在祭坛前。</p>

十四岁前，他的老师尚在，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阿泰在祭坛前，朝特兰朵投去的一瞥。</p>

“星辰告诉我，你宿命里的妻子不会是她。”圣女的声音犹在耳畔。</p>

“若宿命予我离别，我便坦然承受；若宿命赐我欢聚，我甘之如饴。”</p>

阿泰点燃圣女尸体，神殿最后一任传人化作漫天灰烬之时，特兰朵始终站在他的身后。</p>

“父王让我选一个人，从此嫁给他。”特兰朵说，“我想到的第一个人是你。”</p>

阿泰转身，注视特兰朵，没有回答。</p>

特兰朵脸上带着柔媚的笑容，就像乌尔莫斯湖畔春天来临时诞生的大捧大捧的鲜花，开得如此灿烂繁华。</p>

“我不能娶你。”阿泰说，“我太忙了，你嫁给别人吧。”</p>

“我可以等。”特兰朵答道，“等你不忙的时候，记得来。”</p>

“宿命让我与你分离，我坦然承受；宿命赐我欢聚，我甘之如饴……”阿泰低声唱道，“只要让我再看见你眼中的湖水……”</p>

特兰朵倚在案上，望向卷宗室外的院子，冬夜梅花绽放，雪下了起来。</p>

“去忙你的吧。”特兰朵听了这歌，便笑吟吟地说道，她的人生，仿佛只要听到阿泰唱歌，便再无遗憾。</p>

“看见你眼中的湖水，如夜空般深澈。”阿泰最后唱道，“你眼中的……”</p>

突然间，阿泰琴声戛然而止。</p>

特兰朵：“？？？”</p>

阿泰皱眉，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一个念头。</p>

特兰朵说：“你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p>

阿泰马上抬手，示意特兰朵不要打断自己的思考，继而一阵风般地起身，说：“我找到了……”</p>

“找到什么？”特兰朵说，“这都能想到？”</p>

阿泰说：“咱们把彭泽周遭二百里地的地面上全部查过了，是不是？”</p>

特兰朵说：“对啊，全是田地，以前是田地，现在也是，什么都没有。”</p>

阿泰说：“还有一个地方，是漏了的！鄱阳湖！我看看……有了！”</p>

阿泰在存放水文资料的架子上找到记录。</p>

“长寿三年秋，鄱阳湖浅泽，清泽中淤泥，现一古道，怀英亲率县卫勘察，独入一昼夜……一定就是这儿！枯水季中，湖底出现的古道！”</p>

幽州入夜，全城亮起红灯笼，到处都是猖狂的笑声，犹如群妖乱舞，平添诡异气氛。一座废弃的民居中，榻下胡乱堆着几具森寒的尸骨，显然是妖怪们啃完人后看不上这房子，便草草离去也不收拾。</p>

莫日根与陆许为避妖怪耳目，将鲤鱼妖抓到了此处，此刻两人各坐案几一侧，鲤鱼妖躺在案上，嘴巴一动一动，说：“事情的全部经过就是这样，我没有骗你们。”</p>

陆许：“你躺着做什么？不会站起来说？”</p>

鲤鱼妖：“自打来了幽州以后，我的心脏就一直不大好，受不了刺激。”</p>

莫日根：“你别给我装蒜！安禄山有什么计划？”</p>

鲤鱼妖说：“他打算一个城接一个城地吞并下去，把妖怪们派到各个城里，取代活人，先是幽州，再是江南，然后是荆州，再是并州，将中原包围起来，再举兵造反，让人族士兵打头阵，妖怪随后跟上。”</p>

“他就半点不怕驱魔司么？”莫日根说。</p>

鲤鱼妖答道：“驱魔司只有几个人，对付不了全城妖怪。”</p>

陆许说：“你告诉了他们多少内情？”</p>

鲤鱼妖愤怒无比，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怒吼道：“我才没有！我什么都没说！”</p>

莫日根朝陆许道：“它不敢说，先前跟着咱们，后来又是獬狱的人……獬狱的鱼，安禄山若知道了，不会放过它。”</p>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守口如瓶的——！”鲤鱼妖更加愤怒了，吼道。</p>

“好好好。”陆许百无聊赖地安慰道，“你是为了弟兄们的安全。”</p>

莫日根嗤之以鼻，鲤鱼妖简直气得全身发红，快成了锦鲤。莫日根冷冷道：“看似妖怪众多，却都是乌合之众，只要除掉安禄山，余下宵小，自然作鸟兽散。”</p>

“怎么除？”陆许说，“现在杀进府里去？”</p>

莫日根说：“什么时候起兵？”</p>

鲤鱼妖答道：“我不知道，这是最高机密。”</p>

莫日根打量鲤鱼妖，鲤鱼妖说：“鸿俊还好吗？”</p>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知道。”</p>

陆许：“鸿俊是谁？”</p>

莫日根：“我不认识你说的人。”</p>

鲤鱼妖有些失落，耷拉着鱼头，陆许与莫日根交换了个眼色，莫日根说：“啊，想起来了，不过这得看你表现。”</p>

陆许开始有点儿不忍心了，但想到其中之事错综复杂，自己也不好开口，毕竟是否原谅鲤鱼妖，他说了不算，只能等李景珑发话。</p>

“怎么表现？”鲤鱼妖仿佛窥见了一丝希望，忙问道。</p>

“你自己看着办罢。”莫日根显然无心再与鲤鱼妖纠缠，答道，“碰上他们的话，我会替你说说。”</p>

“鸿俊在哪儿？”鲤鱼妖又问。</p>

莫日根自然不可能告诉鲤鱼妖现在驱魔司的计划与行踪，否则那才是真的脑子被门夹了，他只起身，朝陆许示意。</p>

“我跟着你们走！”鲤鱼妖说，“我要回家！”</p>

莫日根随手拦住了鲤鱼妖，与陆许出门，陆许忍不住回头看了鲤鱼妖一眼。</p>

鲤鱼妖跟了出来，在莫日根身后穷追不舍，陆许却道：“飞出去罢，否则太显眼了。”说着幻化成白鹿，鲤鱼妖忙上前抱住白鹿的后腿不放。</p>

“你下去。”</p>

“带我回去吧，求求你们了！”</p>

“不行。”莫日根说。</p>

白鹿有些迟疑，莫日根说：“快走！赶时间！”</p>

白鹿只得抬起蹄子，朝后一蹬，鲤鱼妖顿时被甩飞出去，摔在地上。</p>

“老三，你变了！”鲤鱼妖说。</p>

“你好好表现。”莫日根头也不回道，“鸿俊会原谅你的。”</p>

白鹿腾空而起，踏过房顶，鲤鱼妖赶紧爬起来，喊道：“等等！那天我在驱魔司外头……”</p>

然而白鹿已飞上天空，消失了踪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