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往昔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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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再一闪,江南风吹草长三月天，鸿俊与陆许悬浮在杨柳堤岸上方，眼看父亲撑起一艘小船，小时候的自己趴在船沿上,望着湖中的鱼。</p>

母亲则在侧旁突然甩出纤纤玉手，泼了小鸿俊一脸水，小鸿俊满脸错愕,母亲哈哈大笑。</p>

鸿俊与陆许都忍不住好笑。</p>

雷鸣暴雨之中，高山之巅的庙宇内，一条黑蛟飞来，化身杨国忠。</p>

鸿俊与陆许眼望院内,杨国忠与孔宣并肩站在廊下,抬头望雨。</p>

“他不是逼着我们搬家的人。”鸿俊说。</p>

“说也奇怪。”陆许端详孔宣与杨国忠，诧异道,“你爹怎么时而像与獬狱有仇，时而又像是朋友？”</p>

鸿俊皱眉道：“好几年了,也许他们已经和解了吧。或者是,被獬狱欺骗了……你恨他吗？”</p>

陆许答道：“人生无常，生老病死，总有注定，恨又有何用？若非我被控制，我爹娘就不会死,就像你一样,也是我杀了我的爹娘。”</p>

“可造成这一切的,却是獬狱。”鸿俊认真地说。</p>

“木已成舟，恨有什么用呢？”陆许说，“何况獬狱迟早也会死。”</p>

“你看见未来了？”鸿俊问。</p>

“我相信。”陆许答道。</p>

春去秋来，黄叶飘零，景象变幻中，鸿俊蓦然回到了多年前的长安，而那时的自己，也已长大，快步跑出院外，不住回头张望。</p>

“孔鸿俊！”母亲的声音大声道。</p>

小鸿俊“哎”了一声，往院墙上的小李景珑打了个手势，小李景珑便马上藏身院墙后，而小鸿俊匆忙到花圃中，假装低头看蚯蚓。</p>

“娘出去一趟。”母亲整理手中绣包，说，“上西市把东西卖了，你晚上想吃什么？”</p>

“都好。”小鸿俊无聊地答道。</p>

“最近怎么不嚷嚷着吃肉了？”贾毓泽诧异问道，便径自出去了。</p>

“小时候我家里怎么这么穷。”鸿俊说。</p>

陆许答道：“小时候我家比你家还穷。”</p>

鸿俊哭笑不得，曾经的母亲居然还要绣东西养家糊口，父亲不见人影，似乎是出去行医挣钱了。</p>

“哥哥！哥哥！”小鸿俊朝墙那边喊道。</p>

小时候的李景珑又冒出头来，说：“你娘走了？”说着放下个歪歪扭扭的绳梯，小鸿俊便爬了上去，两人收了梯子。</p>

鸿俊与陆许从墙上飞过去，那时的李景珑还不到十岁，打开一个食盒，递给小鸿俊。</p>

“看你给饿的。”陆许面无表情道。</p>

鸿俊简直看得无地自容，自己小时候简直太丢人了，不过陆许旋即安慰道：“我小时候也什么都吃，家里太穷了，总吃不饱。”</p>

鸿俊也不知该怪谁好，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十分心酸。</p>

吃过后，小李景珑便与小鸿俊在廊前下棋，片刻后，小李景珑摊开一本书，小鸿俊便教他打坐练功。</p>

“你怎么总是闷闷不乐的。”</p>

“因为我心里有妖怪啊。”</p>

“你心里的妖怪是丧气妖么？”</p>

“……”</p>

“能治好的，放心吧，包在哥哥身上。”</p>

“治不好，我爹娘也治不好，天天吵。”</p>

“你恨他吗？”陆许说。</p>

“爱得太早了。”鸿俊无奈道，“有什么办法？”</p>

鸿俊与陆许并肩坐在墙上，时光飞逝，阳光万丈，鸿俊开始渐渐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仿佛那些属于他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地，慢慢回来。</p>

小李景珑在院子里教小鸿俊嘻嘻哈哈地跳胡旋，两人推来绊去，沐浴在阳光下。</p>

“又怎么啦？”小李景珑说。</p>

外头有人喊李景珑，小鸿俊退后一步，说：“有人喊你来了，你去吧。”</p>

“不去。”小李景珑一本正经，笑着看小鸿俊。</p>

小鸿俊复又黯然。</p>

“哥哥教你捶丸。”小李景珑拿着木棍，踢出一个球，两人玩到一半时，贾毓泽回来了，在房里四处找，小鸿俊慌忙爬上墙去，道别时，两人各扒一边墙，认真地看了看对方，小鸿俊欲言又止，最后翻身下去，跑了。</p>

鸿俊出神地说：“如果有一个七岁的小孩儿，朝你说，他的身体里住着一只妖怪，你会信吗？”</p>

陆许一怔，鸿俊眉头微皱，说：“许多小孩子都喜欢编异想天开的话，无论朝谁说，都不会有人信的吧？”</p>

陆许沉吟道：“你觉得他早就成为了狄仁杰的棋子么？”</p>

墙那边的李景珑收拾锤丸的木棍，到得屋檐下，捧起了一本书，低头读书。</p>

“不。”鸿俊轻轻摇头，说，“你看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撒谎的眼神。”</p>

陆许也发现了，那时的小李景珑与小鸿俊说话，总是笑笑的，一看到他便笑着，仿佛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而在小鸿俊离开后，小李景珑似乎仍在开心着，听见隔壁传来说话声，还不禁抬头看了一眼。</p>

鸿俊忽然道：“能找到我与他初见那天的回忆么？”</p>

“我试试。”陆许低声道，继而闭上双眼，握紧了鸿俊的手。</p>

时光流转，那是一个深秋，孔宣家搬进了院落内，小鸿俊刚从马车上下来，九岁的李景珑则穿过后巷，提着一个竹筒，竹筒里有虫子正唧唧叫着，他踏入家门前，无意中转头看了一眼。</p>

而小鸿俊则站在马车外，怔怔看着那时的李景珑。</p>

李景珑一看鸿俊，便停下了脚步，愣在当场。</p>

小鸿俊则看着李景珑手中竹筒，十分好奇，谁也没朝谁开口说话，时光仿佛凝固了一般。</p>

孔宣在院里道：“鸿俊！”</p>

小鸿俊便急急忙忙地进去了，小李景珑那脸上似乎还带着惊讶，鸿俊心道你在惊讶个什么？</p>

“他在惊讶你漂亮。”陆许道。</p>

这是鸿俊的意识世界，他一动念，陆许便感觉到了。</p>

陆许说：“你看他脏兮兮的，平日所见的孩子，多半也好不到哪儿去。”</p>

“景珑家里有钱。”鸿俊笑道，“结交的玩伴，应当还行。”</p>